手裡的筆忽然頓住了。
容音眯眼盯著那仿佛被戳中痛處而僵住的筆,剛想說些什麼, 就聽到了步涼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容音, 你頭頂, 你頭頂......”
有什麼東西輕輕點在了容音的肩頭,冰冰涼涼的。
容音維持著懸臂握筆的動作, 緩緩地抬起頭。
她們扶起桌子的時候,桌子的位置稍稍偏移了些,她現在坐的位置,正是趙小花當初上吊的地方。
一個麵色青白的女孩子掛在繩套上,她梳著樸素的麻花辮,穿著有些舊的白色睡裙, 被撕裂的右半張臉正不斷地往外淌著血。
染紅了她的臉, 染紅了大半睡裙。
那兩根麻花辮被當做了繩子綁在燈柱上, 她抬起頭, 咧開嘴衝她們笑。猩紅的舌頭從撕裂的嘴角露出來,似乎也被剪刀傷到了, 血肉模糊。
她吊在繩子上,脖子勒得發青發紫,看起來快要斷了,穿著舊襪子的腳在空中晃蕩著,虛虛踩在了容音的肩膀上。
她的眼睛很大,完全翻白,巨大的白色眼球盯著下方的溫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紅血絲來。
“啊!”
溫雅從來沒有見到過女鬼, 她立刻發出短促的尖叫,收回了正在握筆的手,沒命地朝門口衝過去:“救命!我不想死啊!”
“步涼!”
啪嗒一聲,那支筆掉在了紙麵上,女鬼也消失不見了。
容音微微皺起眉,轉過頭盯著已經失控的溫雅:“攔住她!”
玩筆仙,最忌諱的就是中途鬆手。沒有好好把筆仙送走,那隻鬼就會永遠纏著你,折磨你,最後以殘忍的手法殺死你。
步涼當然知道這次鬆手意味著什麼,她現在是又急又怒,她三步並作兩步,伸手抓住溫雅的胳膊,上來就是兩個清脆響亮的耳光。
“你瘋了嗎,不是跟你說過不能鬆手嗎!”
步涼氣急,根本沒在乎手勁,溫雅的臉直接腫了起來。
她被打得有些懵,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看著桌上的紙和筆,嗚嗚地哭起來:“我能怎麼辦,我當時太害怕了......”
“我們回去。”
容音站起身,打開手電筒,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
經過哭泣的溫雅身邊時,她停住了腳步。
“就算我們按照流程走,也會被女鬼纏上,你的行為並沒有產生更惡劣的後果。現在已經很晚了,回去睡覺,記得用濕毛巾敷敷臉。”
溫雅看著少女的背影,擦了擦眼淚,跟了上去。
步涼轉頭看了一眼444寢室,將門鎖得嚴嚴實實。
她可再也不想回到這裡來了。
444寢室重新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不知道過了多久,冷風在屋內盤旋,繩套附近忽然傳來了嘶啞的笑聲。
像是被死死掐住了脖子的,充滿恨意的冷笑聲。
回到六樓後,三個女生結伴去了洗手間,把用來玩筆仙的紙燒成灰衝走,其餘東西扔進垃圾桶,順便解決了生理問題,才回到了寢室。
在靈異類的遊戲裡,十二點過後最好就不要輕舉妄動,免得惹禍上身,安靜睡覺等待天亮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寢室裡都是上床下桌的配置,為了給自己圈出獨立的空間,她們都在床上搭著輕金屬支架。支架上掛著床簾,床簾裡掛著小彩燈,或者在角落裡放上星空投影,浪漫而有少女心。
容音剛剛爬上床,就看到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正在亮著。
她鑽進被窩,點進那個吵吵鬨鬨的聊天軟件裡。
她的頭像背景是淺粉色,正中央是一隻抱著胡蘿卜啃的小白兔,而那列表裡不停閃爍著的頭像,是一隻叼著兔子的大灰狼。
容音:“......”
她指尖上滑,翻看著他們的聊天記錄。
【二狗子】:玩筆仙會招來鬼,你有能對付鬼的東西嗎?
【二狗子】:要不要我去支援你?
【二狗子】:嘖,小兔子你還有氣嗎?
【二狗子】:......
容音滑到後麵,發現他居然給她發了個紅包。那個紅包用的是比較炫酷的包裝,上麵用會員炫彩字體寫著“給小兔子買胡蘿北吃”。
容音:“......”
【小兔子】:我剛回到寢室,筆仙遊戲已經結束了,我們出了點狀況。
【小兔子】:那隻鬼會纏著我們,不過她現身的時候,我看到她的裙子沒有完全被血染紅,如果她沒有到達紅衣的級彆,問題就不大。
此時男生寢室裡,被魏軒關愛得鼻青臉腫的黑衣小哥正眼淚汪汪地捧著手機:“你看我就說你給她發個紅包,她就會理你了,你還不信......”
“她回複了?”
魏軒懶洋洋地接過手機,咧開嘴角輕笑。
“問題不大,她可真敢說。”
時間已經很晚了,容音簡要說明了這邊的情況,就關掉手機放到床邊,躺在被窩裡閉上了眼睛。
這麼多年,她早就養成了快速沉睡的習慣,寢室裡的其他兩個女生都很安靜,她很快就進入了夢裡。
夢裡,她的眼前什麼東西都看不見,隻能聽到許多熟悉或陌生的聲音。
“你們看,她的頭發和眼睛都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