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依舊在明明滅滅著。
聽著隔間裡傳來的壓抑咳嗽聲, 魏軒皺起眉, 他把教鞭給了容音, 從她的手裡拿走了保溫杯, 走到隔間前。考慮到這是女生廁所, 女鬼說不定正坐在馬桶上呢, 少年很有禮貌地敲敲門。
“喂,開門, 學生會來給你送溫暖了。”
隔間裡的咳嗽聲戛然而止。
兩人站在隔間前,都沒有發出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一隻慘白的手從隔間的門縫裡伸了出來。那已經不是紙人的手了, 而是屍體的手, 上麵還沾著熱乎乎的血。
魏軒彎下身,將保溫杯放進了那隻手裡。
那隻手毫無聲息地伸出來, 又毫無聲息地縮了回去。
廁所裡安靜異常,容音聽見了保溫杯被擰開的聲音,幾秒鐘後,杯蓋又被擰上了, 時間間隔有些短,讓她覺得哪裡不對。忽然, 那個保溫杯從門縫下重重摔了出來。
不是平滑的滾動, 而是被摔了出來。
杯子在地麵上彈了彈,才繼續朝他們滾來。
容音立刻彎身將擰死的保溫杯撿起,拉起魏軒就往二樓跑。
她左手勉強拿著教鞭和保溫杯, 右手拉著魏軒,根本沒有多餘的手去撥開眼前的白布簾。在她低頭從白布簾下鑽出的瞬間,一聲撕心裂肺、近乎於咆哮的痛苦乾嘔聲從身後響了起來。
牆壁和地板都是瓷磚的,整個洗手間都回蕩著她的乾嘔聲。
容音拚命地拽著魏軒朝樓梯口跑過去,兩人爬上了二樓,離樓梯口最近的教室正敞著門,而第二近的教室是鎖死的。那個女鬼的速度很快,馬上就要到樓梯口了,兩人不假思索地衝了進去。
這裡是生物實驗室。
進門的時候,容音抬頭觀察了一下門牌,因此就算漆黑中她不慎撞到了門邊的骨架子,她也隻是默默將骨架扶正,沒有大驚小怪。
蠟燭的可見範圍比較小,他們站在門口,隻能看見地上有許多操作台,那些圓凳子四處胡亂擺放著,上麵沾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進門後,容音立刻回身,將教室的門鎖了起來。
她剛剛鎖上門,門板就傳來了劇烈的撞擊聲。那聲音很大,她甚至能感受到周遭牆壁的顫抖,不像是用手敲出來的,應該是像觸梁而死那樣,用頭狠狠撞擊所致。
兩人在教室裡無聲站了很久,門板上的撞擊也沒有減輕的趨勢。
“現在我們是出不去了。”
魏軒聽著門口的撞擊聲和咳嗽聲,輕笑道:“她還挺持之以恒的。”
狼族也有這種堅持和忍耐的精神,隻要狼瞄準了獵物,就會瘋狂追逐,靠著優越的速度和耐力與對方消耗,直到對方筋疲力儘或者精神崩潰,狼就會撲過去,咬穿獵物的喉嚨。
狼族熱愛追逐獵物,殺死獵物的滿足感。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挺欣賞這種人的。
容音拿過蠟燭,朝漆黑的教室裡照過去:“一般來說,學校背景的恐怖遊戲,用來上課的教室線索比較少,真正精彩的劇情都在這種特殊教室。我剛剛看到了隔壁教室的門牌,隔壁是物理化學實驗室,門又鎖著,我們在這裡應該能找到去隔壁的門。”
實驗室比教室要寬敞一些,容音用教鞭撥開窗簾,借助月光觀察著這間實驗室。
實驗室內部有很多操作台,每個操作台上都放著一台顯微鏡,容音示意魏軒照亮黑板,看到黑板上寫著此次室驗的題目。
用高倍顯微鏡觀察葉綠體。
與黑板那麵牆相對的、夾在兩個實驗室之間的那麵牆壁處是三個櫃子,櫃子很大,三個櫃子就把整麵牆壁占滿了。
最左邊那個櫃子有玻璃櫃門,櫃門鎖住,可以看到裡麵放著許多培養皿和倒扣圓錐形的瓶子。培養皿裡長著各種顏色的菌落,培養瓶裡則是無土栽培的植物。
右邊的兩個櫃子則有些像書架,層與層之間的距離很大,每層都放著許多圓柱形的玻璃容器,許多人體組織懸浮在福爾馬林裡,有些蒼白。
心臟、胃、肝......
容音站在擺滿人體組織的櫃子前,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一顆人頭在容器裡浮動著。
那顆人頭閉著眼,安詳地浸泡在福爾馬林裡。
容音記得她,這顆人頭來源於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她原本是黑發黑眼的美麗容貌,是容音最羨慕的樣子,現在她的臉卻變得和她一樣蒼白,灰黑色的發絲如同水草一樣浮動著。
她長得很美,可惜是常見的黑發黑眸。
她連存活著的權利都沒有。
父親收留她,隻是因為喜歡她的睡顏,他不需要她睜開眼睛,所以他切掉了她的頭顱,放在了秘密房間牆壁上的格子裡,日日欣賞她那死如秋葉之靜美的美好模樣。
容音靜靜地凝視著那顆人頭,忽然,人頭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