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警笛聲的時候沈秋剛飽餐一頓,雖然除了鹹什麼都沒嘗出來,但沈秋莫名就覺得現撈現吃的銀鯧魚肯定十分鮮美。
他眯起小眼睛準備回味一下,冷不丁就聽見了幾聲警笛響徹整個海灣。
小海豚一愣,猛地冒出水麵噴氣,順便表演了個海豚奔月。
掛掉局裡的電話,張民安翻開羅雅蘭和夏朗的聊天記錄。
從5.18日加好友開始,兩人就開始頻繁的聯係。
一開始是簡單的問好,緊接著是提出見麵,見麵後的談話不得而知,但很快夏朗就被羅雅蘭叫到公司去工作,而且給了一個不低的職位。
之後兩人每天早安晚安,一直到6月初,稱呼忽然從“雅蘭”“班長”變成了,“親愛的”“寶貝。”
羅雅蘭出軌了。
這些記錄表達出了這個信息。
再往後翻,6.10號,夏朗提出想離婚和羅雅蘭結婚。
羅雅蘭安撫他再等等,等公司某個項目落成,再和聶焱波提離婚的事。
夏朗應好,然後約定了6.18一起前往農家樂。
翻完所有記錄,張民安收好手機看向月光下的白海豚,水麵被月光襯的波光粼粼,白海豚歡快在裡麵轉著圈遊動。
但很快,一層厚厚的雲層將月光遮住,海麵重回黑暗,宛若深不見底的深淵。
“噗~”
“xiu~”
深淵裡躍出一個精靈,打破了黑暗中的寧靜。
沒來由的,張民安沉重的宛若墜了塊大石頭的心稍稍輕鬆了些,那塊大石頭像是被人用手托住了一般。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對下麵的白海豚揮了揮手,轉身步入昏暗的凶殺現場。
沈秋的視覺不行,但是他的聽覺行啊,海浪把警察的對話完完整整的送了過來。
聽到凶殺現場就在上麵,激動的恨不得原地蹦躂起來。
眼看張民安進去,他無頭蒼蠅似的轉了一圈,看了看滿是礁石的海灘,一咬牙衝了過去。
萬一擱淺他還能跟上麵的人求救,可要錯過這次機會,就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知道案件詳情了。
他真是抓耳撓腮的想知道案子進行到哪一步了,凶手有線索了沒。
張民安不知道白海豚為了案子有多努力,跟著探組的警員走進旁邊的樹林,痕跡組和現勘已經就位。
看見張民安,一人抬起頭來,“張隊,從車輛內部情況還有外麵的大量血跡來看,這裡應該就是案發現場了。”
張民安帶上一雙白手套,靠近車輛看了看裡麵。
車裡麵的座椅地墊上全是已經乾涸的暗紅血液,後座的地墊上丟著一個沾滿血液的斧頭。
利刃上微微卷起,可以看出是大力砍伐過什麼東西。
除此之外,後備箱還有一卷裝屍體用的黑色塑料袋。
駕駛座的杯桶裡放著一杯沒喝完的奶茶,在封閉的車廂裡散發出一股餿味,混著血液的鐵鏽味一起,令人作嘔。
張民安拿起奶茶遞給身後的警員,“送到技偵去,儘快檢驗處裡麵的成分。”
“是,張隊!”
副隊長走過來拍了他一巴掌,“怎麼樣老張,心裡有數了?”
張民安搖頭,“從現在的證據來看,夏朗有充分的作案動機,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總覺得還有聶焱波的份兒。”
副隊長點了根煙眯起眼睛。
“我和你一樣的想法,枕邊人出軌,工作再忙總能發現點什麼,可看聶焱波的樣子似乎對這事一無所知,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聶焱波和羅雅蘭也是大學同學?”
那也就是說夏朗同樣也是聶焱波的同學。
兩人稍稍沉默了一陣,片刻後有人喊副隊長的名字,副隊長歎著氣把煙撚了,又拍拍張民安的肩膀。
“我看這個案子有的找了,至少從現在所有的證據來看,夏朗的嫌疑高於聶焱波。”
說完轉身離開。
張民安回頭看了眼黑暗樹林裡安靜佇立的越野車,唇瓣緊抿。
下麵,礁石灘上的沈秋沒再聽見動靜後,緩緩沉入海底,開始分析案情。
從目前透露的名字來看,可以確定羅雅蘭是死者,聶焱波是死者丈夫,夏朗是死者同學兼出軌對象,兼疑似凶手。
他獲取的線索不多,但從張民安和副隊長的對話來看,雖然夏朗的嫌疑最多,但他們都覺得聶焱波也不乾淨。
那這個聶焱波又是個什麼存在呢?
想了半天啥也沒想到的沈秋從水裡冒出來噴氣,然後發出一聲長歎。
小海豚的哨聲聽起來落寞極了。
想破案,想看審訊。
小海豚為什麼就不能是兩棲動物呢!!!
深海裡的小海豚無能狂怒。
——
現場勘查過後,將所有證據全部送回局裡,張民安將手機交給老錢轉身來到辦公室,叫住內勤的小姑娘。
“聶焱波怎麼樣?”
小姑娘搖頭,“一直沒動,看上去像是受到很大的刺激,期間接了兩個公司電話,其餘時候就一直呆愣愣的看著桌子。”
張民安從玻璃外看了一眼,對方肩膀耷拉著,整個人縮成一團,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人應該才遭受重創。
對內勤小姑娘擺擺手,張明安在門口站了會兒才進去。
直到他人站在對麵,聶焱波才反應過來,茫然的抬頭,然後抹了把眼睛。
“不好意思張警官,讓你見笑了。”
“請問是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張民安沒直麵回答,而是問他,“夏朗這個人你認識嗎?”
“夏朗?”聶焱波先是茫然的想了會兒,然後啊了一聲。
“夏朗,如果你說的和我認識的是同一個夏朗的話,那應該是我的老同學?我大學時期的班長。”
“羅雅蘭也認識?”
“當然,我們三個都是同班同學。”
“夏朗對羅雅蘭怎麼樣?你有沒有聽說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事?”
聶焱波顯得很是不解,“就是那樣啊,普通同學嘛,至於他和雅蘭之間……我沒聽說過,我和雅蘭都是彼此的初戀,不可能和夏朗有什麼關係。”
張民安的眼睛微微眯起。
“是嗎。”
他盯著聶焱波看了許久,把人看的坐立不安。
“張警官是還有什麼問題嗎?你怎麼這樣看我?”
張民安這才收回視線,“哦,沒事,我剛剛想案子想出神了。”
聶焱波點點頭,緊接著又追問,“那張警官,還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如果沒有,我能不能先離開?雅蘭爸媽還在醫院呢,我得去看著……還有雅蘭公司那邊親戚朋友那邊……”
他聲音哽咽起來。
“還有好多事呢。”
張民安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聶先生先去忙,隻是手機要保持暢通,在案件沒清楚期間也請不要離開南市。”
“好的,我一定配合。”
他禮貌的告辭離開,從頭到尾的行為都極度符合一個有涵養的公司老板身份。
張民安目送著人離開,眼裡光影閃爍。
老錢從身後繞過來,摸著鋥亮的腦門跟著看,“你看啥呢,看的那麼專注。”
“看人心。”張民安的聲音低沉又帶著幾分陰森。
嚇的老錢一個激靈,頭頂那幾根碩果僅存的頭發都跟著抖了抖。
“張隊你正常點!這樣怪嚇人的。”
老錢拍了他一掌。
張民安轉身往回走,麵無表情,吐出口的話卻帶著冷意。
“不管殺人凶手是誰,但這個聶焱波絕對不乾淨。”
“怎麼推斷的?”
老錢實在是好奇,亦步亦趨的跟著。
“我剛剛問他羅雅蘭和夏朗之間有什麼。”
“然後呢?”
張民安卻話音一轉,“老錢我問你,嫂子和戶籍室的老李之間有什麼?”
話題陡然轉到自己這兒,老錢一時沒回過神,下意識的就道,“兩人又悄咪咪的背著我去吃夜宵了?”
老錢的妻子是戶籍室的民警,老李是她同事,兩人當年是同班同學,一起被分到戶籍室後成為同事,關係極好,經常下了班一起約著去吃宵夜,結果就是兩人一起吃出了脂肪肝。
老錢為了這個沒少跟老李掐架,嚴防死守的看著兩人不讓他們被外麵的夜宵攤吸引。
三人的關係和聶焱波夏朗羅雅蘭三人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可聶焱波第一時間想的是他和羅雅蘭是初戀,夏朗和羅雅蘭沒有過情侶關係。”
一對恩愛互相信任的夫妻聽見這個問題的第一反應應該是老錢那樣,而不是聶焱波那種。
老錢瞬間就懂了,瞪大眼睛朝張民安豎起個大拇指。
“所以這個聶焱波壓根不想他之前說的,和羅雅蘭互相信任,感情極好。所以他也有嫌疑?”
張民安搖頭,“現在沒有證據,得等現場的檢驗結果出來。”
說完,一改方才的平和,眉心一擰,“對了,你怎麼在這兒?現勘不是把現場提取的指紋痕跡都送回來了?你們技偵還沒出結果?”
老錢正琢磨方才的對話呢,冷不丁聽到這話,氣的眉頭直豎,“姓張的!你做個人吧!現勘才把東西送回來多久!你周扒皮轉世吧!”
說完罵罵咧咧的走了。
張民安麵無表情,將還在隊裡的人集合起來。
“著重調查一下聶焱波那邊的關係,親朋好友全部查一遍,明天天一亮立馬去走訪兩人的公司以及居住的小區。”
說著,敲了敲黑板,寫下夏朗的名字。
“夏朗的妻子是不是已經在來支隊的路上了?等人到了,夢萍。”
他點出隊裡唯二的女性,“待會兒你去,著重問一下夏朗的失蹤時間和羅雅蘭的關係,以及夏朗去羅雅蘭公司工作前後發生過什麼事。”
“是!”
會議結束,警察們四散開來。
張民安擰擰眉心,心中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李夢萍,也就是刑偵支隊唯二的女性,是個三十多歲十分知性的小姐姐。
滿是慌亂的夏朗妻子王媛,不安的在辦公室裡坐下,抬頭就看見穿著一身體恤牛仔褲的李夢萍走進來。
對方遞給她一杯水,溫柔的笑著,“王女士是吧,你不用太緊張,就是問你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