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還說她弄得古裡古怪呢。”晉陽公主笑道,轉身看到陸行,立即喜笑顏開,“陸修撰,快請進。”
長孫愉愉掃了眼陸行,雖說已經是修撰了,但他身上依舊穿著青色布袍,袖口洗得已經泛白,出門做客也不說講究講究。
寒暄之後,晉陽公主就讓長孫愉愉捧出了那幅《蒼山結茅圖》。
慶陽王一看落款就道:“呀,這是石悉知的畫。”
石悉知是三百多年前被譽為畫王的大畫家,最擅長的是於枯寂山水裡展現草木華滋之氣,被人讚為“筆墨蒼莽高古,境界孤高奇逸,處處有引人入勝之妙。”
這幅畫的茅屋、古樹、飛瀑,筆法更是老辣,蒼渾之氣,飛瀑之靈撲麵而來,端的是一幅佳作。
而石悉知的畫傳世至今的很少,聽得人提及過的隻有兩幅,一幅藏在宮中,一幅不知去向,而晉陽公主手裡這幅如果是真的,那就第三幅了,可謂是價值連城。
慶陽王圍著畫細細地看了起來,恨不能整張臉都埋進去似的,鼻子還跟狗似地到處嗅,“沒錯,這墨我聞著就正,是幾百年前的東西。”
接著他繼續道:“這筆意蒼雄,枯山寂水的精妙處其他人是學不來的,宮中那幅《煙嵐飛瀑圖》我也看過,這幅跟它如出一轍。晉陽姑姑,你這幅畫兒可是值了價了。”
晉陽公主歎道:“我也是大價錢收進來的,剛得著那會兒也覺得是真的,愛得不行,偏華寧說這畫看著有些彆扭,她自己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害得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也有些拿不準了,你仔細瞧瞧是不是有些彆扭?”
慶陽王再次俯身看畫時,他的兒子楚傑卻道:“我瞧著也有些彆扭呢,華寧姑姑生著一雙慧眼,什麼東西她一瞧就能看出點兒端倪來。就上回我在長淮大街的那家‘同春齋’看上了一幅字,剛好碰到華寧姑姑,她說那字有些不妥我就沒買,後來被劉麗京買了去,你們猜怎麼著,最後真就被人說穿是假的,可省了我好大一筆銀子。”
長孫愉愉被讚得笑了笑,楚傑就癡癡地看著她,失了魂似的,他哪裡是來看畫的呀,明明就是來看人的。
雖然兩人隔著輩分,又是一家血脈,但也擋不住男人喜歡美人,姑姑,姑姑的叫著,指不定還彆有意趣。
陸行掃了一眼楚傑,並不意外他的舉止。這京城裡但凡見過這位縣主的男人,誰不對她捧著吹著的?
“彆誇她了,她那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什麼用?反而弄得我這幅畫不尷不尬的。”晉陽公主轉頭對陸行道,“陸修撰,你也看了這許久了,可有什麼發現?”
陸行沉吟了片刻才道:“這幅畫應當是被人揭成了兩層,公主這幅是上麵那層,底下那層卻是後人填補的,所以看著像真的,卻又有些彆扭。”
晉陽公主和慶陽王父子聽了這話都有些驚訝。
“如此的造假手法本王還從沒聽過,這一張紙還能揭成兩張?這得什麼功夫啊?”慶陽王道。
陸行笑了笑,沒接話茬。
人總是這樣,自己做不到的就覺得彆人也做不到。
“那陸修撰是什麼意思,我們需要把這幅畫重新揭開來判斷真偽?”楚傑問,他這口氣有些不好,主要是進來之後晉陽公主和華寧縣主的注意力明顯都偏重給陸行了,這讓還是少年的楚傑很是不快。
“那可不行,即便真如陸修撰所說,那上麵這層也還是石悉知的真作,揭開來萬一出了岔子豈不是毀了這畫?”晉陽公主連忙擺手道。
陸行點了點頭,他之所以剛才沒說怎麼驗明真假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華寧姑姑你怎麼看?你覺得陸修撰說的這種造假手法可行不可行啊?一張薄薄的紙要揭開成兩層,還把下頭那張給重新填補,費這麼大功夫,他們圖什麼啊?”楚傑問長孫愉愉道。隻是他這話問得就差點兒意思了,圖什麼?想來底下那幅畫他們也用來做了一幅石悉知的畫,拿去賣另一個買主了,這可是雙倍的利潤。
不過既然楚傑問起了長孫愉愉,她少不得要開口。“娘,你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毀掉的那幅穀蒼山的畫?”
“啊,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晉陽公主恍然道。
“穀蒼山?”慶陽王吃驚道。那可是能夠跟石悉知比肩的大畫家,而且離現在更為久遠,一幅穀蒼山的話也是價值連城,“毀了?”慶陽王的語氣已經有痛心疾首的意味了。
“可不是麼?就是被這丫頭給弄壞的,把我給心疼壞了,我記得那還是我第一次拿戒尺打她的手心。”晉陽公主道。
長孫愉愉無奈地看向她母親,“娘,我的意思是,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說要重新裝裱,那畫裁下來後,我看著卷邊兒了,一時好奇就去揭,真揭成了兩層,可惜被我給揭壞了。”她那時候年紀還不大,並沒意識到那幅畫有多珍貴。
晉陽公主道:“是哦,你一說我又想起來了,看來這畫紙還真能揭成幾層。”
楚傑道:“即便這樣,咱們今兒也沒什麼進展,也不能再揭開試試,這畫是真是假還是說不清?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