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愉愉和陸行的親事定在了二月裡,這就是鐵板釘釘的。嫁妝從長孫愉愉落地開始,晉陽公主就在幫她積攢了,這倒是不用愁。新娘嫁服卻是有些趕功,因著長孫愉愉在不停地長個子,嫁服也沒辦法提前做好。
於是乎接下來的日子,長孫愉愉都忙著量體、裁衣,自己畫花樣子,還有選寶石、珍珠等等的嫁服配飾,同那些個姐妹的雅集也就辦得不那麼勤了,若是有事兒,或寫信或傳信便完事兒了。
眼瞧著長孫愉愉等人的親事都有了著落,年紀相當的陳一琴自然也沒逃過薑夫人的“逼婚“。
“你覺得李本清如何?”對著陳一琴薑夫人很直白地問了出來,“他家裡雖然清貧,但勝在人口簡單,我們家也不是那種看重家世的人,你爹說他性子純粹,為人厚道,才華也是不缺的,你也是見過他的,覺得如何?”
陳一琴對李本清最深的印象,就是那次他在寧園的琴社上很不客氣地指責長孫愉愉“朱門酒肉臭”的事兒,身為長孫愉愉的朋友,陳一琴自然是下意識地就不想接受這個人,如果她嫁給了李本清,那將來還怎麼好跟長孫愉愉往來?
“我……”然而麵對薑夫人陳一琴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知道自己母親說出這個人的時候心裡其實是已經首肯了的,否則也不會對自己說。
薑夫人見陳一琴如此,隻當是她女孩兒害羞,“好了,這事兒也不著急,改明兒我讓你哥哥請了他到家裡來做客,你在屏風後再看看他,如何?”
能推遲一點兒總是好的,陳一琴鬆了口氣地點了點頭。
不過對這樁親事,轉首陳一琴就私下對長孫愉愉說了。女孩子的秘密總是得找人分享的,她也很想知道長孫愉愉的看法。好在自從長孫愉愉和陸行定親後,她娘倒是不再阻止她上公主府了。
“李本清這人吧,我覺得為友可,但為夫卻不可。”長孫愉愉想都沒想就道。
“為何?”陳一琴隻當長孫愉愉是記恨李本清才說得這樣快的。
“他是嫉惡如仇的性子,看樣子還沒怎麼受過挫折,憑他在咱們琴社上那番不當言論,也就是我不計較,要換個人早就整死他了。所以可以預見,他將來的路上,得罪人是少不了的,挫折也是少不了的,要麼他就此沉淪,要麼他越發極端,當然也可能艱難困苦,讓他反而磨礪成了寶劍。”長孫愉愉道。
陳一琴點點頭,“我不是那種不能共患難之人,若真是嫁給了他,哪怕他受到挫折,我也會陪著他的,這個我並不害怕。”
“所以你覺得他能磨礪成寶劍?”長孫愉愉問,一個女人甘願跟一個男人一同受罪吃苦總得圖點兒什麼,陳一琴一看就是那種崇拜英雄的。
陳一琴點點頭,“我爹娘都很看好他。”
“你爹看好他就更不行了,這說明他跟你爹是一樣的人。”長孫愉愉道。
陳一琴吃驚地道:“像我爹不好麼?”
“像你爹當然好啊,隻要他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夫婿就成。”長孫愉愉道。
“此話怎講?”陳一琴不明白,還有些委屈,覺得長孫愉愉這是看不上她爹。
“陳學士為人做事自然是無可挑剔的,但是你想想你娘,你娘這輩子過得好不好?”長孫愉愉問。
“我娘不在乎錦衣玉食,她跟著我爹吃糠咽菜都覺得好。”陳一琴道。
“但這種好,是你娘對你爹好,事事都想著他,以他的意誌為第一。那你想過你娘沒有?她在做姑娘的時候是什麼樣子,這輩子又想做什麼事情?她曾經的夢想可完成了?還是嫁人後就放棄了?嫁給像你爹這樣的人,那就注定一輩子你都得圍這他轉悠,你爹算好的,這是出人頭地了,可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像你爹?有本事還要有運氣。”長孫愉愉道,“反正這種男子我可不嫁,嫁了之後為他著想,或者為他所累,以前的朋友,夢想什麼都得放棄。”
陳一琴覺得驚詫極了,很少有人跟她這樣說話的,還說什麼夢想,她們這輩子不就是相夫教子麼?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呢,愉愉?”陳一琴問。
長孫愉愉歎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也不是不知道,隻是覺得不一定能做得到。就像上次咱們義賣籌集銀子賑災的事兒,我就覺得有意思極了,覺得也不枉自己活一場,咱們可能救了很多人的命,阿琴。可是……”
“可是什麼?”陳一琴問。
“可是我不是跟你九哥定親了麼?就他那性子,我感覺比李本清也好不了哪兒去,他是陸家這一輩重點栽培的子弟,將來肯定要光宗耀祖的,我就隻能默默無聞地做個陪襯了。”長孫愉愉撇嘴道。
說起這個,陳一琴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長孫愉愉,因為她說得沒錯,陸行是必須扛起陸家這一代的。
“你九哥肯定不會允許我成親後拋頭露麵的?我們手上那筆賑災銀子數量巨大,你說最後婆家會不會有壓力給我們?”
陳一琴是真不知道,她雖然跟陸家有往來,但是在寧江並沒住多長日子,對陸家的老祖宗和陸行的大伯母也就僅僅停留在一般了解的情況下。“九哥素來通情達理的,你要是好生跟他商量,他說不定會同意的呢。”
長孫愉愉想了想陸行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還有他對自己的嫌棄就心煩得恨不能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