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瞅,在小縣主的眼裡,縣尊的女兒都不是貴女來著。
於水兒原本是裹著棉披風的,踢毽子踢得熱了,如今隻穿了件水紅色的小襖,就這還惹得滿臉通紅。她的毽子踢得很不錯,橫踢、豎踢,騰挪踢,懸空踢,燕子翻身踢……好些個花樣招式,看得蓮果有時候都忍不住喝彩。
長孫愉愉看得也有些心癢癢,她還從沒玩兒過踢毽子呢,並不知道這種街頭巷尾的小玩意能玩出這許多花樣來。
一時於氏領著於婉從廚房回來,趕巧於水兒的毽子正好踢到了她跟前,於氏想也沒想就飛腿接上了,在腳上連墊了好幾下,才踢回給於水兒。
這是她母女倆尋常玩兒慣了的,加之於氏心情大好,這才有了如此舉動,等她踢完了才想起長孫愉愉在呢,抬頭一看,長孫愉愉就正看著她。
於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頭發,“縣主。”
“嫂子的毽子踢得也不錯。”長孫愉愉道。
於氏紅著臉道:“家裡沒什麼玩兒的,她爹說女孩子每日也得動動,身子骨才會好,所以就讓水兒日日踢半個時辰的毽子玩兒。我偶爾也跟著玩一玩,還彆說,真能伸展人的筋骨,冬日裡也少生病。”
於氏說話時,於水兒也走了上來,再次問長孫愉愉,“縣主,你會玩兒踢毽子麼?京城的姑娘會踢毽子麼?”
“京城的姑娘也踢的,可是我不會。“長孫愉愉道。
小女兒沒那許多心思,一聽長孫愉愉不會,就高興地道:“我教你啊,我會好多種好多種踢毽子的招式呢。縣衙這條街上其他姑娘踢毽子都沒我厲害。“
“水兒,不得無禮。“於氏訓斥於水兒道,心想自家姑娘太沒眼力勁兒了,華寧縣主怎麼可能跟她玩兒踢毽子。
但其實長孫愉愉的心裡真的很癢癢,就好似聽到好聽的樂曲就想起舞,如今看到人踢毽子,她也想動動腳,如此還能暖和些。
“嫂子彆罵水兒。“長孫愉愉側頭對於水兒道,“我不會踢毽子,正好跟你學一學,你可不許嫌棄我笨。”
於水兒趕緊搖頭,“不會不會。”她實在是沒想到美若天仙的長孫愉愉竟然真的會點頭跟她一起踢毽子。她的身份可比她見過的其他夫人高貴多了,那些人就會端架子、擺臉色,倒是這位京城來的縣主溫柔又和善,於水兒喜歡極了長孫愉愉。
踢毽子這事兒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考驗的就是眼睛和腳能否協調。一開始長孫愉愉自然踢不好,但練了七、八次之後,那毽子就跟長她腳上似的了,任意騰挪翻飛也不會漏接。
於水兒都看呆了,沒想到長孫愉愉這麼快就踢得這樣好了。以至於她產生了一種錯覺,京城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京城來的貴女真是太不一般了。
長孫愉愉玩得上了癮,感覺平民的玩意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嘛。她精於舞藝,踢起毽子來好似鶯戲香草,鸞舞瑤花,隨著她衣裙的飛舞,她仿佛成了萬花之蕊,姹紫嫣紅被暮色所襯,竟勝漫天煙火。
但長孫愉愉卻不是喜歡獨樂樂的人,她玩得起興,便招呼於氏和於婉都來。“你們也來呀,人多才好玩兒。晚上天太冷了,踢毽子還能暖和一點。“長孫愉愉氣喘籲籲地道。
於婉有些不情願,卻被於氏拉著走上了前。“好啊,咱們一起踢。“於氏曉得自己小姑子的心思,但那是絕不可能的,而為此得罪華寧縣主,跟陸家生分了,就更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於婉知道自己嫂子的意思,所以才會跟著上前。
而踢毽子實在是個很活躍氣氛的玩樂,你踢我接的,隻要不故意使壞,大家很快就樂嗬起來了。
陸行與東山回到縣衙時,還沒進內院就聽到了裡麵的歡聲笑語,而一踏進內院便看到漫天的流光飛舞。
饒是東山這樣的道學先生,看到院中人時都愣了一瞬,這是人對至美的自然反應。儘管院子裡四個人都在踢毽子,然而好似站在光暈之下的卻隻有那一位。
萬般星光,隻為她閃耀。
片刻後東山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看向陸行,“這就是弟妹吧?”
陸行點點頭。
“果然是明珠玉璧,相得益彰啊。“東山讚道。他是真沒想到陸行的新婦會美得如此極致。陸行跟韋家女公子定親的事,相近的人都是聽說了的,可後來卻又說是同華寧縣主成了親。
京城離得遠,但他曉得陸家絕不是能悔婚的人家,東山以為這其中必有內情,然則此刻看到長孫愉愉,東山卻不那麼確定了,因為眼前人乃是讓人傾家蕩產、為非作歹、違背道義都會想要娶為妻的人。陸行的人品雖然讓人極為信得過,但是男人嘛……
東山意味深長地看了陸行一眼。
長孫愉愉正玩兒得高興呢,見陸行他們進來還覺得有些掃興,但也隻能停下了。“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陪著師兄去謝了一下徐博古。“陸行道。
長孫愉愉點點頭,知道這才是有修養的舉止,彆人關押你,你反而還得感謝對方,才顯得自己虛心悔過且大肚能容。
跟東山夫婦告辭時,於水兒特地送了長孫愉愉一隻新的雞毛毽子。
於婉卻癡癡地看著陸行,“九公子,你們不在這兒歇息一晚麼?“
”是啊,行止,咱們剛好可以暢談一番。“東山幾乎是摩拳擦掌,想跟陸行抵足而眠了。
陸行朝長孫愉愉看過去,後者的臉上幾乎帶出了一絲懇求。長孫愉愉可不習慣在不熟悉的人家裡睡,而且縣衙這條件,一看就不符合長孫愉愉睡覺的要求。
陸行道:“算了吧,打算今晚繼續趕路,還得趕著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