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仔細觀察了一下蓮果,她們都是長孫愉愉的近身侍女,此刻雖然麵帶憂色,但對著她卻沒有絲毫的怨懟,回話也很守規矩,她暗自點了點頭,想著公主府的丫頭也還算像個樣子。
“我去看看她。”安母道。
蓮果趕緊在前頭引路。
長孫愉愉的屋子裡,此刻冬柚正守在她床邊。
因為沒有簾子,老太太轉過屏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長孫愉愉。真正的病是裝不出來的,她麵色潮紅,嘴皮都乾得起了殼,冬柚正拿著濕布時不時給她潤潤唇,還有就是不停地換她額頭上的降熱的濕棉布。
冬柚見得老太太進來,趕緊退到一邊行了禮,整個過程幾乎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安母看在眼裡又是點點頭。
“大夫怎麼說?”安母問。其實她早就聽得大夫親自回了話,但還是問了句。
“大夫說,須得縣主能喝下湯藥才能見好轉。”冬柚答道,說話時聲音裡卻忍不住地帶上了一點兒哭音,這是她的本能。她與長孫愉愉情同姐妹,一輩子就指望著這位縣主,如今要是長孫愉愉有個好歹,不說陸家如何,她肯定是活不了的,晉陽公主鐵定要瘋掉。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長孫愉愉的臉頰,依舊是滾燙的,“一直持續這麼燙麼?”
“也不是,通常是夜裡最燙,用溫水擦拭過身體後會好些,過一會兒又會熱起來。”冬柚雖然帶著哭音,但回答主子的問題卻還是很清晰。
“一直沒醒來?”安母有些擔憂。其實那頓板子打得並不厲害,安母也不是真要打傷長孫愉愉,不過是一頓殺威棒,卻著實沒想到長孫愉愉會病得如此重。安母一邊憂心長孫愉愉的病,一邊又憂心她這般柔弱的身子骨將來如何撐得起陸家塚婦的職責。真的是,到老了還得為兒孫操碎了心。
“是。”冬柚道,“喊她的名兒,她偶爾會嘀咕一聲,卻聽不清是什麼。”
安母歎了口氣,環顧了一下四周,“九哥呢?”
“姑爺一早就出去了。”冬柚道。
安母又略坐了坐起身道:“好,你們伺候華寧也辛苦,待她病好了,我做主給你們獎賞。”
她一走,陸行也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
冬柚狐疑地看著陸行,也沒多問。剛才聽得老太太過來,他就離開了,還吩咐她們如果想要為縣主好,就按照他說的做。
冬柚也鬨不懂這對祖孫在玩什麼,但她相信這位姑爺是不會害自家縣主的。
陸行走到床邊,也伸手摸了摸長孫愉愉的臉頰,然後將她抱了起來往淨室去,“愉愉又開始高熱了。你伺候她泡一下,然後我再給她紮針。”
冬柚跟在陸行身後,看著她家姑爺麻溜地把她家縣主給扒了個精光放入浴缸裡。
長孫愉愉在水裡舒服地咕嚕了一聲,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了,她也是難受,但心裡歡喜,可算是又回到她心愛的京城了。哪怕是做夢她也願意。
陸行給長孫愉愉紮了針,低聲喚她名字,“愉愉,愉愉。”
三日不進食,隻能用水潤嘴唇,這樣下去,人哪裡受得住。陸行低聲道:“愉愉,你再不醒過來,就要燒成傻子了。”
長孫愉愉嘰咕了一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感覺自己說的是,“滾。”
“愉愉,你想想你娘,你要這樣睡下去,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麼?”陸行問。他知道如今長孫愉愉正在危險關頭,唯一能讓她撐過這一關的就隻有她自己。
長孫愉愉的嘴唇動了動,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吐了泡泡,她其實是想哭,覺得她就這樣死了,讓她娘親傷心後悔也成,誰讓她非要把自己嫁給陸行的,這下可好了吧?
見得長孫愉愉有了反應,陸行繼續使力道:“你難道就願意這樣睡下去?就這麼背著被人打死的名聲?難道就不想站起來把這口惡氣給出了?”
這簡直就是誘人犯罪啊,其心可誅。長孫愉愉當然不能擔著被打死的名聲下黃泉,那還不如直接讓她去十八層地獄呢。
陸行握住的長孫愉愉的手總算有了反應,她使力地握了握,雖然這種力道幾乎像是蚊子咬了一口,然則她總算有了反應。
陸行大大地鬆了口氣。
然則長孫愉愉還是沒醒。
而安母回了蔚榮堂問道:“九哥今兒不在府裡麼?”
富華家的道:“九哥兒一大早就出去了。”
安母蹙了蹙眉,“他回來的時候,讓他到我這兒來一趟。”
然則一直到晚上入睡安母也沒等著陸行。早起時,她睜開眼睛就問,“昨兒晚上九哥沒回來麼?”
雲香搖了搖頭,“沒見公子過來,奴婢讓人去打聽一下。”
待用早飯時,雲香派出去的人就回來回話了,“回老太太,公子昨兒一大早就出門了,有人看著他在碼頭坐船離開了,說是過幾日就回來,具體也沒說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