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卻朱慧蘭這邊的事兒,長孫愉愉便去了蔣府,她昨日已經叫人送過帖子說來拜訪了。
長孫愉愉先去拜見了葛夫人,葛氏自然是熱情地非要邀請長孫愉愉在蔣府住幾日,長孫愉愉卻之不恭地隻能留下。
薑雲這邊兒雖然臉上一直帶著淺笑,但長孫愉愉就是能感覺出她似乎興致不高。想來是家醜被人所知,心裡不自在吧,長孫愉愉心忖。
既然幫不了人,長孫愉愉也不可能提人的痛楚,因此同薑雲相處時,她隻一個勁兒地說樂社的事兒,還當著葛夫人的麵邀約薑雲,下個月一定再去陸家村住上小半月。
葛夫人是滿口答應,薑雲卻是沒給個肯定的答複。長孫愉愉少不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她這都是為了誰啊?
葛夫人也知道年輕人跟長輩在一起都不自在,不過略說了幾句話,就讓薑雲陪著長孫愉愉去轉轉園子。
南邊兒的園子比京城又不同,更加細膩唯美,長孫愉愉還是挺喜歡的,如今春暖花開,氣候也好,多走走也舒服。
薑雲在一旁細細為長孫愉愉介紹,這幅對聯是楚州名士馮江所寫,那幅字又是大儒江濤所書,讓長孫愉愉不得不感歎,南邊這幾州的文氣之盛,真是其他地兒沒得比的。
如此一邊走一邊欣賞美景和字畫,倒也不覺得時間流失得快,長孫愉愉現在的腳力被爬山給練出來了,等閒走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都不在話下。“咱們去那邊兒山上走走吧。”長孫愉愉饒有興致地指著院子裡那處最大的假山道。
“哎喲。”
長孫愉愉回頭一看,卻是薑雲的貼身侍女素玉在叫喚。
薑雲道:“怎麼了,素玉?”
“奴婢好像崴到腳了。”素玉皺起眉頭。
“青竹,你扶著素玉到旁邊的石頭上坐會兒,再叫兩個婆子把素玉抬回去。”薑雲安排道,這言下之意卻是要陪著長孫愉愉繼續走,萬萬沒有因為一個侍女崴腳就打擾客人興致的道理。
“少夫人。”素玉著急地又叫了一聲,連帶著往前走了一步。
長孫愉愉從旁冷眼看過去,倒沒覺得素玉的腳傷得有多厲害,她像是故意叫喚的。
打這兒開始,長孫愉愉才留意到薑雲似乎有些不對勁,她走得特彆的慢,先才隻以為她本來如此,然則上假山的石梯時,好幾次她都忍不住皺眉。
長孫愉愉心裡有了猜測,卻是沒辦法開口,隻能道:“走了半日,也累了,不如咱們去那邊兒的涼亭休息一下,煮茶品茗也是樂事。”她指的是假山下不遠處的亭子。
薑雲愣了愣,“上麵也有亭子,可以縱覽整個院子的風光。”
長孫愉愉搖頭道:“累了,不想上去了。”
後麵跟著薑雲走路的丫頭、婆子,心裡隻覺得這位華寧縣主事兒多,一會兒一個主意的,然則她們也隻能在心裡嘀咕一下。
長孫愉愉和薑雲在涼亭裡坐著說了會兒話,煮茶的水都還沒燒開,卻聽得一陣淒厲的尖叫聲,薑雲的臉色為之一變,長孫愉愉便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從月洞門內衝了出來。
那人先是慌不擇路,無頭蒼蠅似地跑了幾步,緊接著仿佛是看到了涼亭這邊的薑雲等人,朝著她們就衝了過來。她後麵追著幾個小廝,似乎也看到了涼亭裡的人,都停住了腳步,就在月洞門那邊兒觀望。
“少夫人救救我,少夫人救救我。”那女子直接撲進了涼亭,險些碰到長孫愉愉的裙擺。
長孫愉愉往後縮了縮腳,不過是一瞬的功夫,她已經被眼前的女子給嚇到了。她整條手臂全是獻血,腳上也是血,光著腳,抬眼看她的來時路,一串的血印子。
薑雲也是嚇著了,起身就去扶那女子,嘴裡吩咐道:“快去請大夫。”
長孫愉愉長這麼大可沒見過如此血淋淋的場麵,頓時嚇得麵無人色。
“少夫人,少夫人,救救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跟少夫人爭寵了。”那滿身是血的女子,抓住薑雲的袖口就不肯鬆。
“彆怕,彆怕。”薑雲輕輕拍著那女子的背,“大夫馬上就到了,我送你回屋。”
“不,不——”血衣女子尖叫的聲音直破雲霄。
最終這女子自然還是被送進了屋子,但卻不是回她自己的院子。薑雲將她安排進了自己院子的跨院裡。
儘管長孫愉愉對這件事的好奇心極度旺盛,但本身的教養讓她不得不壓製自己想跟著去打聽的心,所以當薑雲安排人送那女子回去時,她隻道:“蓮果會一些包紮,讓她跟去吧,有些事兒大夫也不好做。”
長孫愉愉身邊四個侍女都是有一技之長的,蓮果最笨,但學的東西也最多。
薑雲聽了長孫愉愉的建議隻愣了了就點頭同意了,然後歉意地對長孫愉愉道:“今日招待不周。”
長孫愉愉笑著搖了搖頭。
後來長孫愉愉才聽蓮果說,言姬的肩頭上被人用燒紅的烙鐵燙了一個小孩兒拳頭大小的傷,雙腳掌裡嵌滿了碎瓷渣,是用腳在碎瓷片上走動弄出來的。
長孫愉愉已經猜到,在蔣府,敢這樣傷蔣鬆奇小妾的隻有一人,那就是蔣鬆奇本人。
蓮果低聲道:“我給她包紮時,那言姬哭著求著要見薑少夫人,說是再不敢跟她爭寵了。後來我才打聽到,她剛進府一個來月,算是比較得寵的。就起了跟薑少夫人較勁兒的心思,所以才會被蔣家大公子發作。”
長孫愉愉疑惑地看了看蓮果,“這麼說蔣鬆奇還挺敬重雲姐姐了?”那麼薑雲身上的舊傷又如何講?
蓮果道:“我也不知道,不過薑少夫人一直在安慰言姬,說是會幫她跟蔣家大公子求情的。後來大公子的其他侍妾也過來探望了言姬,我瞧著她們對少夫人都很是敬重。”
長孫愉愉歎了口氣,多少明白了這裡頭的事兒,自己偶然來一次,就這麼巧的撞上了蔣鬆奇虐打侍妾,那平日裡他又是如何?想來其他侍妾都是受過苦的,多是薑雲在護著。可是再想想薑雲手臂上的舊傷,長孫愉愉不寒而栗地打了個哆嗦。
蔣鬆奇長孫愉愉是見過的,看著溫文爾雅,卻沒想到背後竟然暴烈如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