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皇帝聽得知府被俘的消息後的確震怒,這對他日漸孱弱的龍體算得上是雪霜加上。
四月裡,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到了建昌,繼位的是五皇子,年號嘉泰。
長孫愉愉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都懵了,然則卻不能說她心裡沒有絲毫準備。皇帝龍體孱弱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娘親每次來信都在問她有沒有身孕,就是防著皇帝大行後,她在陸家日子不好過。
陸行有些擔憂地看著長孫愉愉,怕她太過傷心而損了身子。
然則長孫愉愉並沒有預期的嚎啕大哭,她隻是紅著眼圈道:“我想這兩日就回京。”
陸行沒說什麼,隻是將一封信推到了長孫愉愉跟前,“公主給你的信。”
長孫愉愉打開來看了看,卻搖了搖頭,“皇帝舅舅大行,我娘肯定傷心極了,這時候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必須得回去陪她。”
陸行知道自己勸說是沒用的,隻能道:“公主不讓你回去。”晉陽公主不僅有信給長孫愉愉,也有信給陸行,那就是一定不能讓長孫愉愉回京。
“當初說局勢不明朗不許我回京,我能理解,可如今五皇子成了嗣君,過幾日就要登基了,為何還不許我回去?”長孫愉愉有些氣憤地道。
“你身子本就弱,這會兒趕回京去,進宮哭喪,那是要整日整日跪的,你更受不住。”陸行道,“而且公主不讓你回去,肯定有她的道理。”
“有什麼道理?”長孫愉愉情緒激動地吼道,“她還是將我當成個孩子,什麼事兒都不肯讓我分擔。我知道她為什麼不讓我回去,不就是怕我一旦回京,你們陸家,你……就怕我再回不到陸家嘛。”
雖說陸家是晉陽公主千挑萬選的,可關心則亂,她還是害怕長孫愉愉沒有身孕,若是回京去了,怕陸行不肯再將她接到身邊。
晉陽公主沒了皇帝,就什麼都不是了。
“你既然知曉公主的擔心,又何必去給她添亂。你也說她如今最是傷心,哪裡還顧得著你。等我三年考滿,自會想法子回京,到時候你同公主就能長長久久地在一塊兒了。”陸行安慰長孫愉愉道。
長孫愉愉“哼”了一聲。
“你若是執意回京,我隻能將你送回寧江,讓老太太看著你。”陸行威脅長孫愉愉道。
長孫愉愉咬牙切齒地道:“陸九,你真是能耐啊。”成日裡就會拿長輩來壓製她,算個什麼男人啊?
陸行歎了口氣,坐到長孫愉愉身邊,伸手攬過她的肩膀,“愉愉。”
話都還沒說出來,就被長孫愉愉給推開了。
陸行又伸手去攬她,長孫愉愉抓起榻幾上的茶盞就朝陸行扔了過去。
她扔,陸行接這個遊戲長孫愉愉和陸行可沒少玩,如今她拋東西拋得越來越順手,陸行呢至今也還沒失誤過。
直到長孫愉愉自己累得氣喘籲籲,這才停歇下來。
“心裡好些了麼?”陸行柔聲問。
這不問還好,一問,長孫愉愉撲在引枕上,紮紮實實地哭了起來,既傷心皇帝大行,又難免有些彷徨不安,晉陽公主擔心的事情,長孫愉愉心裡也不是沒有擔憂的。陸行和她本就是表麵夫妻,沒什麼情分的。
蓮果和冬柚擔憂地上前,卻見陸行搖了搖頭,示意讓長孫愉愉哭個夠,心裡難受哭出來反而還好些。
到底長孫愉愉還是沒回京,一個是因為她娘親不許,二來也是因為手邊的事情太多,不管是慈濟院,還是朱慧蘭那邊雜事兒都不斷,且她聽從陸行的建議還在府城辦了女學。
雖說她皇帝舅舅不在了,但陸行是建昌知府,而長孫愉愉也是一身的本事,那些個女學生並沒因為皇帝薨逝,就對長孫愉愉換了態度。
朱慧蘭這邊兒管的事兒也是蒸蒸日上,還將那纈染紗、羅以及燈錦買到了南洋,銀子嘩嘩地流進長孫愉愉的口袋。
日子平靜地滑入了嘉泰元年的四月,雖說是元年,但是嘉泰帝已經登基近一年了,隻是今年才改元而已。
新皇登基天下都盼著有新氣象,然則這位嘉泰帝做五皇子的時候就好女色,沒想到登基後更是變本加厲,剛過了除夕就下詔選秀,弄得民間怨聲載道,百姓爭相嫁女,不管老、窮、醜,隻要是個男子就行。包括陸家也是如此,虧得阿絲年紀還沒到,否則真真是要哭死羅氏等人的。
長孫愉愉少不得歎息,“沒想到皇帝舅舅會讓五皇子繼位。”因為遠離京城,長孫愉愉具體也不知道她舅舅臨終前是怎麼想的。
陸行道:“四皇子體弱,先皇臨終前都是劉妃和五皇子在病榻前伺候。”
長孫愉愉又歎了口氣,“我還聽說如今這位還專愛往北裡去。”北裡是京城著名的花街柳巷之地。而京城的這種小道消息居然已經傳到了建昌,可見嘉泰帝有多荒唐。
陸行道:“好了,這些話以後要少說。”非議今上是要獲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