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月道:“臣妾正有此意呢,許多年不見華寧,甚是想念。”
方子月和長孫愉愉本是年紀相當的姐妹,可十幾年後再相見,那模樣簡直像是差了一個輩分似的。
方子月少不得感歎,“愉愉,你真是得老天厚愛,這都過去多少年了,竟沒怎麼變。”
“哪就有那樣誇張了?”長孫愉愉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自然是變化了的,隻是那種變化比之方子月要少許多。
以前有些嬌憨嬰兒肥的方子月如今是瘦長一張臉,眼尾有了褶子,眉間有些皺紋,看來宮裡的日子不好熬。
長孫愉愉主動拉了拉方子月的手。
方子月瞬間就感覺長孫愉愉待她就跟從前一樣,並沒把她當做皇後那樣疏遠,她的眼眶一下就紅了,哽咽地動情地喚了聲,“愉愉。”
長孫愉愉摟住方子月,輕輕拍著她的背,方子月瞬間就把皇後的架子給放下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溫情了。
方子月抑製不住地哭了起來。
這卻不是說她多愁善感,她也不是對長孫愉愉感情深到一見就哭,方子月隻是需要一場哭泣罷了,而長孫愉愉給了她這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暢快地哭一場,還顯得皇後特彆重情義。
待方子月哭夠了,重新洗了臉之後,兩人才坐下認真說話,當然首先肯定是憶當年。
“真真是滄海桑田啊,這才十來年,就已經物是人非了,當初咱們琴社的人,如今去的去,散的散,再能見麵的竟然沒幾個了。”方子月歎道。
長孫愉愉點點頭。比如戾帝的皇後顧靜婉早早就去了,方子儀也沒了,杜麗棠、許嘉樂還有陳一琴都嫁出了京城。
“好在雪凝還在京城。”長孫愉愉道。
方子月點點頭,“但是相處起來卻再也不是以前的雪凝了,她見著我很是拘束,也說不了什麼知心話。愉愉,你回來就好了,我真希望咱們還能再像以前一樣相處。”
長孫愉愉道:“這也不能怪雪凝,你如今是天家媳婦了,她見著你生怕行差踏錯。不過說起以前,皇後還記得皇家畫館麼?”
“自然。我還跟皇上提及過好幾次呢,就那樣停辦了真是憾事。”方子月道。
“我有心重開皇家畫館,還想請皇後多多幫忙呢。”長孫愉愉道。
“我能幫什麼忙?”方子月問,“你彆看我是皇後,好像多尊貴似的,其實就是關在籠子裡的鳥,什麼都做不了。”
“我想請皇後從宮中借出書畫去皇家畫館展出,畢竟是皇家畫館嘛。此外,當初辦畫館的時候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提攜新秀,我還想請皇後也一起參與來選畫作,看哪些畫作可以進入畫館的新秀堂。”長孫愉愉道。
“我?”方子月有些沒自信。
長孫愉愉卻道:“皇後在畫道上浸淫多年,這世上已經沒幾個人的眼力能比得上你的。重要的是,這是皇家畫館,請皇後來品鑒最是適合。”
方子月有些意動,宮中多無聊,她實在也想找些事兒做。她一想起當年跟著長孫愉愉做的事情,比如賑災,還有琴社,都是讓人覺得有意思的事兒,比虛度年華更好。
“那好,既然是皇家畫館,我就不推讓了。”方子月應承下來,“對了,我還聽皇上說你在寧江弄了個樂社,一曲《山陽》可說是開創了先河。如今各地紛紛也有樂社出來,卻都是東施效顰。”
“那《山陽》乃是陸九的表妹所做,她既有才華。隻是我們那樂社的人各自天南地北的,早就散了。我有心在京城重新組一支,以後定期在皇家畫館裡演奏。”長孫愉愉道。
“呀,我好想去聽。”方子月向往地道。
“到時候請皇上和你一塊兒去聽。”長孫愉愉道。
卻說長孫愉愉要重開皇家畫館,又要重組樂社,還有讓人按照她新的想法重新翻修畫館以及寧園,如此種種幾乎讓長孫愉愉從早到晚忙得無休。
陸行這邊作為文華殿大學士,全國來的折子都是先彙總到幾個大學士手裡,然後他們按照輕重緩急,擬出折子的要意再呈給皇帝,皇帝有旨意也都是讓大學士來擬,權柄非常之重。
陸行與康元帝又有心中興本朝,要做一係列的革新,如此他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即便是回了府中,也一直在前院見客、談話、問事,等他回了內院,長孫愉愉早就睡熟了。而陸行上朝又早,不上朝時也得練功,那時候長孫愉愉還在睡。
有時候陸行在宮中值夜,夫妻倆更是幾日都見不著麵。
如此,進京一個來月了,陸行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和長孫愉愉正經說句話的功夫都沒有過,更不提夫妻之事了。
這日他特地早早地回了府,謝絕了一切客人,興致衝衝地進了內院,“縣主呢?”
院子裡隻有小丫頭喜杏兒,她聽陸行問就道:“相公,縣主還在皇家畫館沒回來呢。”喜杏兒等人不再喊陸行為姑爺了,他如今成了大學士,正兒八經該叫相公了。
對陸行而言雖然叫早回家,但其實燈都已經點上了,“她還沒回來?”陸行有些驚訝,又問道:“平日裡縣主都這麼晚歸家麼?”
喜杏兒道:“最近是的。”
陸行一直等到月上柳梢頭,這才聽見院門處有動靜兒,他往院中去迎長孫愉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