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1 / 2)

三毒 青浼 5562 字 9個月前

白初斂要去鑄劍台給白毅選劍的事兒說著是輕鬆,但實際上白毅的操心實在是空穴來風,事必有因——

那鑄劍台確確實實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去選上一選的,白初斂也不像是他表現出的那樣穩操勝券。

什麼“我是掌門虛派都是我的”,騙下小孩的豪言壯誌而已。

用過午膳,趕走了小徒弟,白初斂在蘇鹽鹽無語的注目禮中,杵在銅鏡前擺弄了一盞茶功夫的儀容儀表,確定自己每一根頭發絲都規規矩矩,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這才邁步離開他的住處,往玉虛派十二峰之首獨雪峰上聽雪閣走去。

聽雪閣是整個玉虛派的教務核心地,平日玉虛派各種大大小小會議決策,教派發展規劃與管理,以及掌門日常行為規範教育……呃,都在這裡進行。

聽雪閣自上代掌門離任前開始實行內閣製度,玉虛派內設長老七人,執事一人,平日連同掌門一塊兒共商議大事,得出結果,再由掌門做最後決定。

小事的話,便由執事一人監督完成。

——沒錯,這裡麵有點兒漏洞,那就是在“小事”方麵,聽雪閣執事有直接越過掌門行事的權利,而反之卻沒有明文規定亦行。

聽雪閣的執事是當年白初斂的大師兄曆封決,曆封決一生為人正直沉穩,樣貌端正英俊,深受江湖人以及玉虛派眾弟子尊敬,這樣的人出任執事一位自然令人信服……話說回來,曆封決這輩子唯一撒過的謊大概就是內閣製度實行的那天晚上,他拍著白初斂的肩說著自己都不會信的鬼話:師弟,相信師兄,這製度絕對不是針對你。

從那以後,曆封決此人在白初斂心中形象一落千丈,跌入地下排水溝。

今天,曆封決讓白初斂意識到,原來地下排水溝還能有兩層。

巍峨獨雪峰之上,聽雪閣藏於紛飛鵝毛大雪之中,冷冷清清的建築平添道骨仙風,閣樓門禁閉,門前隻有一竄由掌門親自踩出、歪歪扭扭卻即將要被新雪覆蓋的痕跡。

閣樓內卻很暖,銀絲碳火盆燒得正歡……奈何,這樣灼熱的火炭,卻燒不熱冰冷地下排水溝的黑心腸。

“不行。”

黃花梨木椅上,方才年滿三十,江湖人稱“踏雪郎君”的男人早就卸下了當年“和藹可親大師兄”的虛假麵具,垂眼刮著茶碗,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地淡淡道——

“胡鬨也要有個限度,但凡入鑄劍台弟子,需步入劍閣三層且對玉虛派有卓越傑出貢獻……你那小徒弟又做了什麼?”

白初斂麵無表情地盯著說話的男人,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後者已經被他千刀萬剮。

白初斂深呼吸一口氣,默默說服自己這是師兄,他高貴為掌門卻還是得給他麵子不然師兄會很難做……於是乾巴巴試圖講道理:“白毅的劍是我挑下白峰山懸崖的。”

“是嗎,你也太不小心了。”

曆封決的眉毛都沒抖一下。

“……”

白初斂的唇角倒是狠狠地抽了抽,想打人。

好一會兒的沉默,良久,曆封決終於放下手上那快被白初斂目光燒出兩個洞的茶碗子,抬起頭看了臉上寫滿了怨念的掌門一眼,歎了口氣:“我便說今日你怎麼那麼自覺到這聽雪閣來,不在你的床上孵蛋修仙。怎地開口便是這樣為難人的訴求……規矩便是規矩,定下了怎可輕易改,這樣以後規矩還立得起來麼?”

白初斂:“……”

那教訓人的語氣講出第一個字的時候白初斂就想轉身走人了,轉念一想乖徒弟的劍還沒搞到手他並不能夠就這麼輕易走掉,他硬生生站住腳下,聽曆封決像是老頭子似的磨嘰完。

白初斂對自己的詭辯技巧很有信心。

“嗬,欺負我沒進過劍閣消磨時間便胡謅想蒙我麼?”白初斂滿臉嘲諷翹了翹唇角,“‘但凡入鑄劍台弟子,需步入劍閣三層且對玉虛派有卓越傑出貢獻’——你倒是說說玉虛派派規哪條哪例寫了這麼一句話?說出來,我把那本派規當晚膳吃了。”

隻可惜曆封決完全不受他挑釁,隻是微微一笑:“約定成俗。”

白初斂氣得仰倒,恨不得躺在地上撒潑打滾:“連把破劍都不舍得破例給,白毅拜我為師能有什麼好處?!”

曆封決道:“說得好,白毅連《梅花劍法》都是跟我學的,虧你能把這話嚷嚷得那麼大聲,不臉紅麼?”

白初斂怒極反笑:“你教的?怪不得菜成那樣,我手都沒抬三下他也就能在我這走百十來招。”

“彆激我,有本事掌門大人自己來,每日寅時起教學,您怕不是還在魂遊夢裡。”

男人冷笑一聲一拂袖子,用眼角掃了一眼麵前那因為忙著吵架湊得極近的人——那張素白的麵頰如今因憤怒微有血色,一雙眼瞪得極大責備地瞅著他,雙手籠在袖子裡,他湊過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外麵落雪的寒濕氣息……

曆封決不動聲色拉開兩人的距離,停頓片刻,在心中歎了口氣,頭疼地抬手揉了揉眉心無奈道:“阿斂,彆總像個孩子似的。”

“……”

不陰陽怪氣的叫他掌門,也不正常的叫他師弟,當曆封決用上更親昵的稱呼時,白初斂臉上的強詞奪理就有些掛不住了——白初斂自小學會走路之前,就先騎在曆封決的脖子上享受到了奔跑的快樂……從某方麵來講,曆封決比他爹還像他爹。

此時見曆封決厚顏無恥搬出了殺手鐧,白初斂自然也是沒有辦法,直起腰點點頭“哦”了聲:“那我把天宸劍賠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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