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1 / 2)

三毒 青浼 8262 字 9個月前

曆封決冷眼站在床前,看白毅除了答自己的話之外,整個人連呼吸都快沒有聲響了,失魂落魄的樣子,哪裡還有平日裡那天之驕子的傲慢模樣——

若不是眼下這情況叫他實在是沒那心情,不讓他指不定還要再多刻薄兩句“活該”什麼的。

……隻有白初斂那個傻子,他雖然從來不管徒弟,但也早早就知道白毅身上的毛病在哪,平日裡輕描淡寫地點撥他,笑得毫無說服力地說什麼“你這麼高傲,以後總要出事”……白毅不聽,他也就不再勸。

而白毅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原本是要吃大虧的,白初斂知道這個,偏偏睜隻眼閉隻眼——

然後等這一日終於來了,他手一伸,直接替白毅把所有的事都兜住了,把自己折了進去,就像是趴在渡劫修仙者的背上,悶不吭聲替他挨了九天玄雷。

曆封決想到這,想要殺人的衝動又湧了上來,隻覺得眼前發黑,越發覺得當初不該放白初斂下山——

無論是五年前那次,還是這一次。

他就是這麼教徒弟的。

這種人養什麼徒弟。

閉了閉眼,曆封決慢吞吞瞥了白毅一眼,心想他這次最好是長進了,否則他必然一劍親手要了他的命。

“你待如何?”他問白毅,意思是師父你也坑了,現在你準備怎麼辦吧?

白毅動了動:“救了他,聽他的。”

好的。

也不說,救了他,我就去死。

更不說,我現在就去死。

漂亮的話一句沒有,求饒的模樣也沒擺出來,從頭至尾他如同一棵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抽出新芽的枯木,單憑著一口氣,死氣沉沉卻牢牢紮根在那裡。

……早這樣,也不至於落得今天地步,自己的師父,終於知道心疼了?

曆封決手一鬆,那頂開的劍回了劍鞘,他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響起:“白初斂用了命換你平安歸來,你就準備這麼坐在這發臭看著他死?”

語落,白毅這才緩緩抬起頭——

打從曆封決進屋,正兒八經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裡含著的血腥,讓曆封決都停頓了下……他是不認為這種眼神合適出現在任何名門正派弟子眼中的,就像是原本被保護好的幼狼,受了血腥刺激見識到了鮮血的好處一般,陰暗裡透著狠厲。

曆封決:“去洗漱。”

白毅慢吞吞爬起來,興許是坐得太久沒動了,他又倒了回去,四腳朝天非常狼狽,發出好大的響聲——

站在門口的圓圓大概以為曆封決一劍把她師兄結果了,驚慌失措伸了個腦袋進來看,發現曆封決好整以暇站在那,劍還掛在腰間,又一臉茫然地把腦袋縮了回去。

曆封決:“……”

這次換曆封決覺得自己這話是不是有些過了,其實他也把白毅當自己半個徒弟看,而對待後輩他向來不說重話……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氣昏了頭。

好在白毅這會兒也壓根不在意他刺這麼兩句,從他的眼神看出,他可能比曆封決更想一劍宰了自己——

這發現讓曆封決舒服了些。

“還能動彈?”曆封決問。

“不過內傷,”白毅輕描淡寫道,“這幾天調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動身?”

調的差不多了?曆封決想了想門外守著的幾個小師弟師妹,各個都是一臉惶恐不安,門口放的食物早就放得涼了也一動未動,想也知道白毅這幾天可能連水都沒喝幾口,還能指望他乖乖喝藥?

但是曆封決不揭穿白毅,他壓著一股火,白毅願意折騰自己,他一點都不想勸他,扶了扶劍,扔下一句“給你半個時辰收拾自己”,轉身去清點剩下可用的弟子。

——赤月教左護法與分壇壇主皆被白初斂斬殺,如今他們隻剩下一個右護法,縮在地宮等到總壇支援,是曆封決前去營救的最好時機。

至於那些落在後麵的玉虛派弟子,曆封決本來就沒打算等,否則他也不會一路快馬加鞭都趕過來——若是非要等人到齊了才上,赤月教的支援也該到了,在壓根不知道他們來了多少支援的情況下,曆封決拒絕選擇博弈。

他此次來,隻為帶回白初斂。

帶那麼多弟子下山,隻是為了救出白初斂後,萬一赤月教的支援到了,他也好善後突破重圍,而不是陪著所有人一起折在這裡。

扔下白毅之後,曆封決用一個時辰時間與武林盟的人彙合,整理好了人馬,準備一舉拿下赤月教這個分壇點——

白初斂和白毅兩個人就拿下了赤月教半個分壇,這次有他曆封決,還有武林盟彆的好手,剩下半個隻有霍佑樘的分壇,自然不在話下。

這是曆封決和白毅不同的地方,他總是計算好一切才下手。

……

曆封決周旋於武林盟與白毅之間,與此同時,赤月教分壇地宮內,白初斂也正和霍佑樘進行“友好對話”。

地宮本就毫無光線可言,簡陋的刑室中自然環境更差,三月回寒天,刑室裡冷得刺骨。

前些日子被武林盟眾人視作謫仙的玉虛派掌門,此時垂著頭,沾著鮮血早已凝塊的長發一縷一縷披散在身後……有些黏在了背後帶著倒刺的鞭抽出來的傷口上,早就黏在了一起。

他全身都是血,有些是闖進赤月教分壇殺人時沾上的彆人的血,有些是他自己的。

特彆是右手的袖子,已經全然變成了血跡乾透後的褐色。

此時,他雙手一左一右分彆套在玄鐵打造的鎖鏈裡,那鎖鏈位置很低,赤月教的人不可能允許他舒服地坐著,於是隻能跪著……

因為脫力,他整個人都往下墜,麵色蒼白,麵頰之上卻因為傷口發炎發熱起了一團不正常的血色。

他的唇瓣因為乾裂起皮,長長的睫毛半瞌著,將眼皮子底下的青色陰影加深,那睫毛如小扇子般,伴隨著他的微弱呼吸微微顫抖。

在他麵前,立著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垂頭不語,耐心看著他。

男人正是赤月教右護法霍佑樘。

霍佑樘約三十歲上下,因為和左護法奉月主修“陰月功”不同,右護法霍佑樘修的乃是“烈陽掌”,外形自然不同那些過於陰柔的男人,反而高大強壯,相貌端正,若非邪教護法,走出去怕不也是叫人眼熱的存在……

若非他那些個陰毒手段過多,和那赤月教倒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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