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霍佑樘一隻手端著碗水,走到白初斂麵前,一隻手扳起他的下巴,要喂——白初斂這些天可被霍佑樘花式折騰慘了,迷迷糊糊也知道他給的東西不能亂喝,指不定裡麵放了什麼,咬緊了牙關不肯放……
閉著眼,隻聽見耳邊右護法冷笑一聲,緊接著一根手指強行摸索著探進他唇中,輕而易舉扳開他的牙,指尖壓著他的舌尖,一碗水倒下去半碗。
白初斂被嗆得差點背過氣去。
鼻腔裡,喉嚨裡全是水,他咳得鼻涕眼淚都出了,趁著霍佑樘來不及收回手,牙叼住他的指尖,臉一偏,把鼻涕全蹭在他的衣袖上。
最後男人不得不卡著他的下巴,才把帶著血腥味的手指縮回來,看了眼上麵一排牙印,血肉模糊……麵色猛地陰沉些許。
“我不喝涼白開,寡淡。”白初斂好脾氣地解釋道。
“是嗎,”霍佑樘用同樣的語調回答,“那下次給你往裡添點‘西江月’。”
西江月,江南一代勾欄院裡最愛用的下作春.藥,聽說一包“西江月”下去,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都能成最妖嬈的魔女。
白初斂聽了,眼皮子都沒抖一下,反而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掃了霍佑樘一眼:“你們赤月教這掛娘娘腔類型老子吃不下,你就是給老子灌十包‘西江月’,老子也能穩如佛陀。”
明明狼狽至極,那雙眼在嘴炮時候卻異常精亮,加上方才嗆水,這會兒還蒙著一層水光。
霍佑樘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乾脆在白初斂麵前蹲下來,與他平視,麵無表情道:“掌門可是腦子燒糊塗了,誰告訴你你是上人的那個?”
“……”白初斂想了想他的意思,還真有點吃驚,“你對我打的這種主意?”
“……”
“不好吧,下次你是不是該用烙鐵把自己的名字烙在我身上了?”白初斂震驚地說著,忽然想到自己剛才還含了他的手指,頓時一個冷戰,“逼供就逼供,彆這麼變態成嗎?”
“……”
霍佑樘咬了咬後槽牙。
“白初斂,你是不是左手也不想要了?”
他不說還好,說著,白初斂忽然覺得右手手腕處又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幾口水讓他又有了去疼痛的力氣,這會兒右手手腕還疼出了點不一樣的感覺,一陣陣冰冷的疼痛,就好像筋脈都被凍得硬邦邦又生生敲碎了似的……
他蔫蔫閉上了自己的嘴,心裡恨不得咬斷霍佑樘的脖子。
這些天,他見識到了嚴刑逼供的花樣到底能有多少。
除了身體上的大刑伺候,這種陰暗環境,霍佑樘在精神上也沒少摧殘他,自打落入這瘋子手裡,他就再也沒能合過眼——不要說睡覺,就是真的暈過去,也會被立刻弄醒。
渾身上下被刮得血肉模糊也就罷了,不讓睡覺,白初斂是真得有點扛不住。
他想了想道:“你還是殺了我吧,”
霍佑樘冷笑一聲,示意他彆說瘋話,這些天他為了折騰他也沒少廢力氣,就這麼讓他死了,他之前瞎撲騰好玩?
“拿了藏寶圖,你愛去死自然可去,”霍佑樘停頓了下,“甚至,放了你也不是不行。”
“放虎歸山呐?”
“我殺了你,玉虛派一樣不會放過赤月教。”
霍佑樘語氣聽上去一點都不在乎,就像他趕來的時候,看見奉月的屍體一點也不在乎一樣——他甚至放了白毅,讓他去拿藏寶圖換他的師父……
他隻要藏寶圖。
白初斂想了想,覺得他講得有道理,索性不再勸他殺了自己。
霍佑樘見他不說話了,又垂下腦袋,怕他睡了,順手拿了牆上掛的鐵溝子沾了鹽水,在他背上傷口處刮了刮——大量鮮血從沒愈合的傷口湧出,覆蓋了早就乾的血痂……
白初斂痛得下意識地縮了縮。
霍佑樘這才收了鉤子:“多少天過去了,你徒弟怎麼還沒回來換你?難道在他眼裡,一張跟他沒什麼關係的藏寶圖比你還重要?你還拿自己換他留在這?”
白初斂“噗”了聲,苦笑不得:“你真暗戀我麼,沒事乾挑撥離間我和我徒弟的關係做什麼?”
早就習慣了他這樣,霍佑樘扔了手裡的鐵鉤子,伸手抬起白初斂的下巴左右翻看了下:“你是長得不錯。”
白初斂唇邊掛著的笑容收斂了些。
霍佑樘嘲諷:“繼續說啊,不是我暗戀你麼?”
“我徒弟未必知道藏寶圖在哪,”白初斂輕聲道,“那蝶扇門被你們赤月教的人滅門,隻留下一個半大的女娃娃,她親眼目睹了親人慘死,我離開的時候她就像傀儡一般隻會呼吸了……”
霍佑樘沉了臉,縮回手。
奉月這個廢物,光知道滅門卻又蠢得找不到要找的東西,卑劣地留下一個活口留著以後逗弄,卻也不知道留個中用的……果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次他不死,回去在教主麵前也要脫層皮,被白初斂一劍穿心,反而給了他個痛快。
“再給你一天時間,”霍佑樘說著站起來,“你徒弟再不來,我便將你的右手筋挑出來送到蝶扇門遺址去。”
白初斂無動於衷,愛挑不挑吧,反正早被他挑斷的東西,從身體裡挖出來和在裡麵又有什麼區彆。
見他一臉平靜,霍佑樘想了下道:“你倒是真的一點不怨恨你徒弟背棄你。”
白初斂沉默了下:“什麼背棄,我讓他走的。”
“正常人不都應該死活留下來陪你麼?”霍佑樘道,“或者轉頭就又闖進地宮來救你。”
“……他要是那麼乾,我就真白被你糟蹋這些天了。”白初斂用毫無起伏的音調說,“沒有見了重要人的血還學不會長大的,那不是人,是豬。”
“……”
“我沒那麼蠢的徒弟,”白初斂輕笑一聲,用沙啞的聲音道,“閉嘴吧你。”
霍佑樘倒是真閉嘴了。
主要是他懶得同白初斂在這討論“育兒經”,這不是吃飽了閒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