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本文首發晉江文學城(1 / 2)

三毒 青浼 11713 字 9個月前

白初斂無奈地睜開眼睛, 看著床頭瞪著自己的兩個人,倒是覺得其實他倆挺像的, 兩個神經病。

他半撐起身子。

“你們吵架非要帶上我做什麼,平時我說的話你們都不肯聽的,這種‘好事’倒是想起我了麼?”

曆封決被劈頭蓋臉地頂了嘴,反而扯了扯唇角,臉上緊繃的模樣放鬆了些,看著白初斂道:“你精神倒是不錯。”

“你們如果能出去吵的話, 我睡一覺起來還能給你們唱個小曲兒。”白掌門沒好氣地說,“天大的事非要到我跟前說?”

白初斂在曆封決麵前, 向來都是忍不住要露出點幼稚一麵的,撒潑打滾那是樣樣具到……以前白毅習慣了隻當看不見,偏偏今日看著那兩人一人站著一人躺著,忽然變得十分礙眼。

他不知道這樣微妙的感覺是不是和他方才親了白初斂有關係, 總之他很不耐煩被曆封決看見白初斂眼下這樣——因為之前要清洗傷口, 白初斂本就破爛肮臟的衣服早就退了,這會兒他赤著上身, 皮膚白的一大片,晃眼。

目光順著鎖骨往下, 便是平坦的胸肌, 白初斂穿了衣服看著纖細, 實際上身上是有肌肉的, 而不像是那些瘦弱的菜雞……胸前兩點紅, 因為觸碰到冰冷空氣微立。

空氣裡平白無故增了一絲絲香膩浮動。

“……”

白毅看得眼熱, 喉結滾動了下,挪開了眼睛。

他不看,自然也不能讓曆封決看。隻見原本還沉默站在一旁的少年忽一步上前,伸手拉了因為白初斂動作而下滑的被衾,直接拉到蓋住他半個後腦勺——

微愣了下,隨後又感覺到肩膀被隻手壓了壓,他整個人往下趴的時候聽見少年微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師父,當心著涼。”

白初斂莫名其妙,抬起頭看了眼身邊人,隻可惜少年背著光,此時卻看不清楚他臉上是何種情緒了。

想了想,還是舒服地趴回了柔軟的床榻,白初斂眼珠子轉了轉,轉過頭問曆封決:“霍佑樘叫你給殺了麼?”

白毅無聲蹙眉,又覺得今兒“霍佑樘”這名字出現頻率是有點過高了,再加上白初斂方才還誇那人長得不錯什麼的……

他身邊的人怎麼那麼多啊?

以前在玉虛派倒是沒感覺出來。

以後,真的還是不要下山算了。

白毅還沒來得及出言念叨兩句,卻聽見曆封決沉默了下,淡淡道:“沒有,跑了。”

“……”

這回連白毅都不免有些驚訝地回過頭看男人了,師父二人臉上的詫異明白白地寫著看過去——一人是不會掩飾,另一個人則是存心不掩飾……那目光有溫度,鬨得曆封決臉上的淡然險些有些掛不住,微蹙眉道:“真打下去也不一定勝負,隻是我瞧著他並不戀戰,見武林盟的支援到了,立刻抽身就走。”

不走還能乾嘛,等著束手就擒麼?

這解釋完全合理,曆封決也沒多想,甚至沒想要去追——在趕到現場和霍佑樘交手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白初斂的右手出了問題,他也急著回來看他情況,根本無心戀戰。

眼下不過是覺得被那霍佑樘從眼皮子地下跑了,稍稍有些丟人而已。

不過曆封決倒是並不特彆在意這個,他做事向來不太在意彆人的目光……除了麵前這兩人的“詫異”讓他頗為不爽之外。

曆封決說完就閉上了嘴,顯然是不準備再繼續討論,而白初斂卻因此陷入了沉思……對於曆封決的解釋,他下意識就覺得哪裡不太對,仔細想了想,琢磨出了點不一樣來——

霍佑樘雖然不顧左護法奉月死活,但是從之前“閒聊”,可以看得出他對於赤月教教主至少還是推崇尊敬的。

本次赤月教來到淮安,滅了蝶扇門,甚至不惜最後拘玉虛派掌門還是得罪了玉虛派,如此大動乾戈,他要的無非就是一張指向玉籠果的藏寶圖……

眼下就這麼走了麼?

他之前還說帶著白初斂回去將功贖罪,這說明他空手回去怕不也是要受懲罰的。

仔細想想,當時第一個趕來救人的是白毅,少年郎在霍佑樘那老油條眼中怕不就是個靶子,他根本不可能把他放在眼裡……

然而他卻幾乎沒怎麼掙紮就放了白初斂,任由白毅救走。

——如果不是給自己留好了退路,他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離開,苟延殘喘回了赤月教遭人恥笑和受罰?

真的就這麼算了?

白初斂越想心越不安,畢竟霍佑樘那個人鬼把戲有多少他是親眼見過的,這會兒抬起頭看了眼曆封決,露出個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但願是自己想多了。

“……”

想到霍佑樘,白初斂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感覺到右手手腕處又開始疼了起來,還是上次那種疼法,先是手腕僵硬得血液仿佛都不流淌了,然後便是一陣陣的刺疼和從手腕傳遞到心臟的冷。

就像臘月天被人強行塞進冰桶裡。

白初斂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被子。

“怎麼了,”曆封決問,“可是手還疼?”

白初斂搖搖頭,卻沒說話。

此時看著白初斂微蹙眉,顯然對放走霍佑樘這件事有所疑慮的模樣,曆封決也不奇怪,隻是想左了他的猜測,安慰道:“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是怕赤月教的人沒拿到想要的東西卷土重來……所以之前我才和白毅討論,該不該把蝶扇門遺孤帶回我玉虛派。”

問題又回到了正軌。

看大師兄這樣子,還真打定主意了要把那個小丫頭塞給白毅——

想必那個仿佛前世今生的夢中,顧念清之所以後來拜了白毅為師,常伴其左右,想必也是用了差不多的理由說服他:什麼孤苦伶仃,什麼同病相憐……

非白初斂沒有憐憫之心,隻是想到這件事他就下意識地想要蹙眉,心中是極其不情願的。

看了眼白毅,見他盯著自己不說話……也不知道他自己怎麼想的。

如此這般,白初斂再開口說話時,語氣裡便多少帶了些不耐煩和冷漠:“你們商量好的事又何必來問我,玉虛派收弟子嚴格,也不是各個都要掌門點頭才往裡放的。”

白毅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出白初斂語氣裡的不高興,像是終於睡醒了,抿了抿唇:“是曆師叔非要塞給我當徒弟的,我說了不行。”

所以你要惱就惱他一個人。

白初斂轉過腦袋看了小徒弟一眼,眼神稍溫和一些,仿佛這才是在看一個順眼事物。

師徒兩一唱一和,曆封決反而落了個裡外不是人,頓了頓隻能哭笑不得道:“外頭傳你和那顧家小娘子關係非同一般,又不是我憑空編造的,否則我也不會無緣無故地讓你收她當徒弟……你若不願意,那就算了。”

最後一句,卻是看著白初斂的眼睛說的。

白初斂打了個嗬欠:“他自己的劍法都沒搗鼓明白,收什麼徒弟……行了行了,人先帶著吧,回去左右隨便塞哪便是——玉虛派又不差這口飯,搞得我多刻薄一般。”

此時,白毅和曆封決見白初斂露出個明顯疲憊的表情,難得和平地互換了個眼神,各自找了個理由就要離開,讓白初斂休息。

白初斂因為還惦記霍佑樘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整個人蔫蔫的,隻是抬起手掌心朝內,手背朝門掃了掃示意他們趕緊滾蛋——

曆封決轉身走了。

白毅湊過來彎腰又替白初斂壓了壓被子邊緣,低聲說“一會兒我就回來,在門口,有事叫我”。

對於被徒弟當什麼易碎物品似的小心對待,白初斂除了囧也沒啥好說的,“嗯”了聲。

白毅這才滿意直起身,目光在他師父那還有好一些紅腫的唇瓣上掃過。

白初斂抬起手遮住半邊臉,頭一次被徒弟盯得毛骨悚然:“看什麼看,出去。”

白毅笑了笑,轉身要走。

結果沒走兩步,又被叫住,他眼睛一亮,轉過身,卻聽見白初斂道:“你去蝶扇門庫房裡翻一翻有沒有湯婆子或者手爐,灌點熱水送過來,我覺得有些冷。”

聞言,白毅微微一愣,下意識地看向窗外——此時已接近子時,屋外天空滿天繁星,南方潮濕,熱得也快,倒春寒那幾日過去後,他們平日走動都穿單衣了。

……這時候要湯婆子?

在冰天雪地的玉虛派,都沒見白初斂叫冷的。

對於師父的反常,白毅還欲多問幾句,但是看到師父確實臉上寫著疲倦,他隻好乖乖閉上了嘴,應了聲,出去照辦。

沒一會兒便抱著白初斂要的東西回來了,後者自然眉開眼笑:“總覺得從內往外的冷。”

“師父睡醒了,還是得找人看看才是,這次藥閣的人也來了不少,平日裡用的那些藥總是帶了些下來。哪怕沒覺得有什麼,仔細看看也叫人安心些,那些魔教的人……”

白初斂不耐煩聽他像個老頭似的嘮叨,隻是往被子裡縮了縮。得了湯婆子,被子裡江南的潮氣也散了,暖烘烘的,精神放鬆下來便昏昏欲睡。

睡前他隻記得自己還在跟白毅說話,徒弟彎腰給他掖被子時,他說:“江南很潮,真想早些回玉虛派。”

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有多疲憊,白毅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猛地錘了一拳……然而表麵上他是沒露出什麼不好的,隻是那碎碎的念叨停頓了下,短暫地“嗯”了一聲,輕聲道:“找到藏寶圖了,立刻就回去。”

掖完被子抬頭還想說些什麼,卻看見白初斂已經陷入沉睡。

一絲黑發落在他臉頰側麵,白毅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撥弄開來,指尖觸碰到麵頰的柔軟細膩,隻是一點點不經意的觸碰,卻讓人異常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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