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文首發晉江文學城(1 / 2)

三毒 青浼 11520 字 9個月前

顧家的密室太大了, 要地毯式的搜, 怕是翻個三年白初斂真成僵屍了也翻不完, 白初斂不耐煩待著這個鬼地方,於是曆封決就順著他,雇傭了馬車,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出來裝車帶走。

大不了回玉虛派慢慢翻。

白初斂看著門下弟子把一箱箱價值千金的東西往外搬, 那架勢輕車熟路的, 總懷疑如今玉虛派這麼有錢,那錢到底來路正不正,這些人怕不是跟曆封決當過土匪。

“師兄,你最近真好說話。”白初斂靠在門欄, 攏著袖子與身邊男人歎息,“這就真的多肯讓我提前回玉虛派了。”

曆封決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早點回去也好,五年轉瞬即逝,玉虛派的風景你是看一眼少一眼。”

這話, 要多惡毒有多惡毒。

白掌門的笑容凝固在嘴邊,說著“你這就想謀朝篡位了”,轉過頭又看見曆封決眼下的淤青, 想來是這幾天其實沒怎麼睡好。

“你這麼口是心非, 當心以後討不到媳婦兒。”

“我不討媳婦兒, ”曆封決不客氣道,“聽說你前兩天剛醒來也鬨著要給白毅討媳婦兒, 吃飽了撐著?斷橋雪沒把你毒死, 卻把你毒傻了麼?”

這問題白初斂真的答不上來, 他臉皮再厚也沒辦法告訴曆封決他被自個兒養的小徒弟輕薄了,而且還是兩次……清了清喉嚨,他縮了縮脖子企圖遮住自己微微泛紅發熱的耳根,頗為心虛道:“是那日正好提起他開年虛歲十五了,定個親原也沒什麼的。”

曆封決這才沒說什麼,想必也就是隨口一提。

過了一個時辰,玉虛派弟子還在往密室外搬東西,前院處一輛華麗的馬車卻停在了那些運東西的馬車外麵,上來跳下來個玉虛派弟子,走過來衝掌門和師叔問安。

白初斂看了眼那馬車,就知道是給自己準備的——

本來他是可以騎馬的,但是因為傷了右手,他成了所有人眼裡的小嬌嬌,現在可不真的是“捧手心怕摔了,含嘴裡怕壞了”……現在他們跟他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音量能把他震碎了一般。

白初斂看他們一個兩個的,照顧自家掌門照顧得頗為得趣,也不跟他們計較。

老老實實爬上馬車,裡麵裡三層外三層墊著厚墊子和毯子,白初斂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窩著,開始端詳自己的右手——

這幾日,右手的繃帶已經取了,血肉模糊的傷口被處理得極好之前被挑手筋的地方留下一道蜈蚣似的醜陋疤痕……

除此之外,看不出什麼不妥。

白初斂試著彎曲手指,但是累得一腦門子汗,他也不過是勾勾指尖,堪堪拿起那把纏了繃帶的素雪劍。

而天宸劍,莫約比素雪劍重一倍。

仗著馬車裡鋪著厚毯子弄不出聲響,白初斂木這臉擺弄那把素雪劍,累得腦殼都疼了不過是將它從劍鞘裡抽出一指寬。

直到曆封決掀開簾子上了馬車,白初斂不動聲色把手從素雪劍上挪開,一腳把它踹進角落。

可惜曆封決早就把他悄咪咪摸劍的行為看的清清楚楚,目光平靜地掃了眼被踢到角落的那把破劍,在白初斂對麵坐下來:“後悔麼?”

“後悔什麼,”白初斂眼觀鼻,鼻觀心似的淡定,“我用左手劍,你也不一定能跟我走上三百招。”

人吃飽了閒著總想開發下新技能,白初斂自認右手劍天下無敵的時候就開始練左手劍了……如今這形式他挺滿意自己很有先見之明:這叫堅決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超聰明的。

“總歸是練了那麼多年的右手劍,”曆封決道,“問你後不後悔收了白毅當徒弟,後不後悔縱他瞎胡鬨,反倒是把自己折進去。”

白初斂沉默了下。

曆封決知道他並不是表麵上那樣真的不在乎被廢了右手——

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他一直是天之驕子,一生順平,站在巔峰的人。

如今一腳踏空,幾乎摔了個粉身碎骨。

“其實不後悔,隻是自認倒黴罷了。”白初斂想了想笑道,“路都是自己走的,決定都是自己做的,老是回過頭對著已經發生的事情唉聲歎氣,又有什麼用呢?他還小,我豈能真的怪他?以後你們也莫提這件事,叫他如何自處?”

曆封決盯著白初斂,看他滿心都是為了白毅著想,心中略微不舒服,隻覺得那少年何德何能。

卻又沒有辦法。

微微蹙眉,這才慢吞吞道出自己此時舍了馬上馬車的真正原因:“你那徒弟,既然養了,你還是多看著點……你這般閒雲野鶴的性子,也不知道怎麼養得他戾氣那麼重。”

“怎麼啦?”白初斂愣了下,意識到曆封決這是有話說。

“霍佑樘是不是道要他用藏寶圖換你?”

“對。”

“在前去地宮救你之前,他曾去過顧念清房間,試圖問出藏寶圖下落,以求萬一救援行動失敗的話無後顧之憂……顧念清不知道藏寶圖在哪,也不肯說,”曆封決聲音沉了下去,“當時他想要對顧念清下手,若不是我及時趕到,那顧家小娘子怕是已經遭了毒手。”

白初斂臉色變了變——

白毅要殺顧念清?

真的假的?

劇本可不是這麼寫的。

“前些日子,提到‘斷橋雪’藥引,要取人心頭血——心頭血連著人的精神氣,如何輕易取得?換句話說以此為引,幾乎等於以命換命,尋常人哪裡肯?”曆封決眉頭越皺越緊,“你看我同你說的時候,幾乎自動忽略了用藥引的可能性,最後卻是白毅提起,他似乎根本不認為,倘若真有那麼一個合適當藥引之人,關於對方的意誌會是什麼問題。”

白初斂沒考慮那麼多,這會兒聽曆封決提起,就覺得白毅確實處處是毛病——

最近連自己看著他,都覺得毛骨悚然的。

……但是因此就冷落了他也沒道理,六七歲已經是記事的年紀,親眼見了全家人為邪教殺害,叫人怎麼天真活潑?

如今因為顧家滅門,又被喚醒那可怕的記憶,他心思歪了,整個人陰沉,自然也不是全無道理。

白初斂考慮得多,略微頭疼自己該拿這徒弟怎麼辦,想了想隻是笑道:“還好當初撿了他回來,不然今日這江湖上,怕是還要多另外一個腥風血雨的邪道力量。”

曆封決沒想到白初斂想了半天就得到這麼一個結論,頗為驚訝……想了想又覺得他說的確實對,如今已察覺不對,把白毅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總比扔他出去讓他自由長歪了強。

白掌門也不完全是傻子,有時候他那般想得開反而像是長遠之計。

“你怕是還得多上點心。”

“嗯,小孩心性你又何必操心那許多,大不了回去便讓他閉關了,養個三五年,出來也不毛躁了。”

說到三五年,白初斂絲毫沒覺得不妥,曆封決倒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前者知道他這一眼什麼意思,衝他笑了笑:“若是到時候我不在了,這爛攤子師兄便煩請笑納了。”

曆封決對他這托孤一般的行為毫不感冒,白了他一眼,乾脆黑著臉掀簾子下了馬車。

馬車內一下安靜下來,白初斂正琢磨著白毅的事,他靠著那側的馬車簾被人掀起,馬車外麵騎著馬跟車的少年探進來一張俊臉:“師父。”

“乾嘛呀?”白初斂哼唧了聲,絲毫不見彆扭。

白毅衝他笑了笑,衝他揚手,隻見他手掌心捏著兩枚青綠色的果子,果皮一捏一擠裂開來,露出裡麵長滿紋路的內核,居然是兩顆核桃。

“路邊野樹,順手摘的。”

少年把果皮剝乾淨了,將還帶著新鮮果汁漿液的核桃從小窗遞給白初斂——

“師父盤著玩吧,右手總該動動的。”

白初斂接過果子,掌心一放大小適中,索性聽話真的放在右手掌心慢慢摸索轉動。

再一抬頭,見少年臉上笑得毫無芥蒂,想來是沒聽見方才自己與師兄那番對話的,多少放下心來,嘟囔了句“就你愛操心”,卻還是把核桃留了下來,沒事就抓右手裡摸摸蹭蹭,轉著玩。

這一對核桃在他手上一個把玩便是七日。

直到七日後到了玉虛派山腳下,白初斂抬起頭看去,已然可以看見遠處被雲霧環繞的白峰山,心中一樂,叫來白毅把早就風乾的核桃砸了,你一半我一半,把核桃給吃掉了。

……

眼看到了家門前,眾人反而不著急了,那藏在雲霧裡的白峰山仿佛是人的主心骨,見著了心便踏實了。

正是冬去春來化雪時,山路難行,那麼多馬車貿然往上擠肯定是不行的,玉虛派弟子索性在山下客棧歇腳,準備休整兩日再分批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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