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不見臉紅。
白毅笑著湊過去吻他。
……
三日後。
顧念清醒來之後,雙目麻木地看著房頂,心裡想的是:我居然沒有死呢。
本來取心頭血是極疼的,可是那個人卻沒有來看過她一眼,第一次取血是她自己,笨手笨腳的還跟他哭疼,後來第二次,就有了一個聽說是在藥閣的弟子來幫忙。
起初是不願意在陌生人麵前寬衣解帶的,但是後來也就無所謂了,偶爾如果她配合,那個弟子還會低聲細語地說些好聽的話哄哄她——
可是顧念清聽得卻想吐。
取心頭血的痛,與當初赤月教的那個左護法用烙鐵落在她肩膀時的劇痛無異,而那個左護法已經死了,聽說是白毅一劍刺穿了他的喉嚨。
帶給她上一次痛苦的人死了,而她卻選擇換一種方式折磨自己——
是為什麼呢?
是想要什麼呢?
鬼使神差地,一把火燒掉了藏寶圖,心中帶著玉石俱焚的快意。
……可是,那之後,又得到了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
三天了,她雖未蘇醒,卻也清楚,身邊的人來來往往,竊竊私語,真的關心或者假的關係都有,她卻並未看見那個她唯一想要見到的身影。
白毅沒有來過。
哪怕那時候她可能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
“……”
躺在床上,明明是豆蔻年紀的少女,雙目無神,卻有淚水緩緩地從眼角滴落濕潤了發鬢,那淚水仿佛彙聚成河,無聲又洶湧。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稀碎的腳步聲。
房間門被推開又關上,有一抹影子緩步靠近床榻,隨後,對於顧念清來說無比熟悉的氣息籠罩了她,她垂下眼,曾經以為不會跳動的心臟,堅強而緩慢地跳了下。
白毅立於床邊,低頭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本應該是天真爛漫美好的年紀,如今卻因為一月一次的取血而耗乾了身體,頭發乾枯無光、明明每一日名貴的補品也用了不少,卻還是麵色偏光。
哪裡還有初見時,天真明媚少女半分影子。
“白大哥,”她垂下眼,嗓音沙啞到可怕,“最近我的頭發,大把大把地掉呢。真的。吃多少黑芝麻也不管用。”
白毅沒說話,撇了眼顧念清,那張小臉濕漉漉的,分外我見猶憐。
白毅挪開了雙眼,看向屋內腳裸一處斑駁。
“房子塌下來的那一瞬間其實我沒那麼害怕,因為我早就想要去問你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那個房子塌下來,對我來說不過是死期提前一些而已。”
顧念清自顧自地說——
“我睡不著,整日整日地做噩夢。夢到以前爹爹還在的時候,我在蝶扇門……後來又夢見赤月教的人,我恨透了他們,為什麼偏偏留下我一個?”
少女的聲音開始顫抖。
而聽了此番話的人,眼眸深邃,卻不見一絲波動。
良久,他伸手,撫去床邊並不存在的灰塵,在少女稍遠一些的床榻坐下,停頓了下,淡淡道:“顧念清,你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會心疼。”
連名帶姓的呼喚讓少女畏縮了下,她眨眨眼,聽著他淡然的話語——
並不是裝的。
他的演技一向沒耐心也不太好。
如果不是真的內心沒有一絲波瀾,他怎麼可能如此平靜呢?
他的聲音裡,無悲,無喜,不嗔,不怒。
叫人一顆心如墜深淵,跌落崖底,摔個四分五裂。
“兩年了,你累了,心頭血以命換命終不是長遠之計,而師父,我卻是一定要救的。”白毅淡淡道,“不如還是麵對現實,你將藏寶圖複刻與我……我發誓,白毅此生以血洗赤血教,鏟除一切邪教餘孽為己任,直至消亡。”
顧念清陷入沉默,她偏了偏頭,看著少年那俊美又完美的側顏,笑了,她幾乎要懷疑眼前這人身來就沒有心。
哪怕她如今油儘燈枯之相,他來了,也隻是平靜地打量她,與她商討大計。
她相信,如果此時此刻她真的去了,他也不會因此而流下一滴眼淚的——
值得嗎?
答不上來。
早已上了一條沒有回頭路的歪路,越走越遠,心也魔怔了。
有那麼一刻,顧念清忽然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人她永遠等不到。
“你若不管我死活,何必來?”
“師父讓的。”
顧念清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吐出一口鮮血。
她閉上眼,緩緩點點頭。
“好。白毅。”
……
“請你說到做到,此生以血洗赤血教,鏟除一切邪教餘孽為己任,直至消亡。”
……
“做不到,你將生生世世,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