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音低沉粗啞,將那還拚命回頭的腦袋往懷裡一摁,想要氣他沒氣到,把自己氣了個夠嗆,一臉如羅刹般將懷中人又拖回帳子裡。
最後是霍顯自己牽了馬,親自快馬進城,弄了隻浴桶回來。
霍顯吩咐人打水,姬廉月立在霍顯旁邊,見擺在浴桶旁邊的尿壺,還在挑三揀四:“哪有浴桶和那個放一起的,你該再買個屏風回來。”
霍顯:“……”
眉間突突地跳,男人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強忍住了把旁邊的人拖來摁在榻子上揍一頓的衝動,沒說話。
水放好了姬廉月跳進去還喊水涼,聲音裡倒是挺歡快。
將軍帳子裡時不時傳來人說話的聲音,站在帳子外守衛的士兵麵麵相覷:將軍帳裡可從來沒有過這種氣氛。
左邊的士兵抬手,用手肘捅了桶身邊的人,小聲道:“看來霍將軍和公主……關係也不像是傳聞的那麼不好。”
被桶那人正是剛換崗過來的謝三郎,抿了抿唇,良久淡淡道:“我還是覺得將軍和咱們在一起更放鬆些。”
那士兵“嘖”了聲,嘟囔“夫妻相處能和我們這些大老爺們一樣麼,有本事你讓將軍給你打水洗澡”。
此時,帳子裡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隻聽見霍將軍打雷似的吼了聲“姬廉月”,也不知道又被怎麼觸怒——
站在帳子外的士兵立刻收聲,嚇得站都站不穩,帳子裡麵卻傳來姬廉月的戲謔笑聲,隱約聽見他說“凶什麼凶呀”,尾音上翹,風情萬種。
看來是霍將軍的怒火嚇死了一票路人,唯獨自己想嚇唬那人沒被嚇著。
……
沐浴完,姬廉月在霍顯帳子裡睡了個午覺,雖然榻子又硬又簡陋,但是鑽進去全是霍顯的味道,他睡得倒是踏實。
睡到晚膳時間還不肯起。
姬廉月磨蹭了一會兒,霍顯當然不會等他,扔了他餓死活該,自己掀了帳子走了。
姬廉月慢吞吞起來洗漱一番,掀開簾子見帳外還站了個被留下來的士兵,心裡舒坦了,衝那士兵笑了笑——
那士兵是霍顯之前的家兵親信,進過京城的,這會兒被姬廉月笑了下也是笑得麵紅耳赤,頭一低,腦充血似的給他帶路。
姬廉月到了用晚膳的地方,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隻見霍顯雖然跟彆的士兵一起用膳,單手也單獨劈了個小桌子出來,麵前擺的小菜也豐富一些。
這都不是問題。
問題在於姬廉月到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上午在比武台被霍顯壓著那個身材瘦小。皮膚白皙的士兵捧著三個饅頭加一碗麵湯,順其自然地霍顯那不大的桌子邊坐下,又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他一眼。
姬廉月心裡那火又燒起來了。
抬步走過去,站在霍顯旁,問:“我坐哪?”
霍顯早就看見他來了,這會兒也不計較這人站在自己旁邊居高臨下地說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的另外一側,示意:除了這,你還想坐哪?
姬廉月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安靜坐在另一側的謝三郎臉上轉了一圈,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卻露出個矯揉做作的作妖樣,踢了霍顯腰間一腳:“擠。”
霍顯知道他這就是在作妖——
抬頭涼嗖嗖地瞥了他一眼。
姬廉月盯著他,那雙黑色瞳眸卻閃著倔強的光。
兩人對視片刻,霍顯先敗下陣來收回目光,轉頭看了眼謝三郎:“你回去坐。”
謝三郎愣了愣,卻什麼也沒說,低低應了聲“是”,捧著碗坐回了下麵其他士兵旁邊,那些人挪了挪位置讓他坐下去,什麼也沒說。
姬廉月挨著霍顯坐下來,屁股剛沾地就聽見他冷冷地問:“滿意了?”
姬廉月也憋著火呢,抬起頭看向霍顯:“滿意,難道你不滿意?”
霍顯不說話了。
姬廉月接了火頭軍遞來的米粥,還知道跟人笑一下道謝,那火頭軍受寵若驚得回去舀粥的勺兜拿不穩了,霍將軍看在眼裡,眉頭能夾死蒼蠅。
旁邊那人低著頭喝粥,也不搭理他。
最後是霍顯用筷子給他夾了一筷子小菜放碗裡,見他放下碗麵無表情看向自己,無聲歎了口氣:“男人的醋你也要吃,你是不是有病?”
“煩請霍將軍睜大狗眼,我也是男人,霍將軍用得也挺開心。”
“……”
霍顯被他堵得說不上話。
瞪了他一會兒。
姬廉月把霍顯給他夾的鹵牛肉吃了,味道還行,努努嘴。
霍顯又給他夾了一塊。
“你同他保持距離。”
“這是行軍打仗。”
“我不管。”
“姬廉月,你到底乾什麼來的?”
姬廉月放下碗。
微微一笑。
“捉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