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族聯軍糧倉被燒毀三分之一,糧草車運輸道路暫不通行,幾萬大軍一下子要勒緊褲腰帶節衣縮食,沒過幾日果然無聲退兵。
秦明月帶兵將陣線往後壓進,沒怎麼費力就躲回了城池旁官道,並派兵駐守。
商人們在短暫試探後發現裡三層外三層守衛的官兵放下心來,當即不再繞道而是回到官道上來。
眼看著一切都回歸正軌,霍顯那日以身犯險,打破戰事僵局,使得他在軍中威望又高幾分——
會帶兵打仗是一回事,坐在營帳裡指點江山和親自上馬打江山又是另一回事。
“京中來了消息,這次爭奪官道之戰,霍將軍又立了功勞,龍心大悅。”
“嘖嘖嘖,怕是又要加封受賞了!”
“那可不,有安王爺在盯著,那賞賜還能少的了咱們將軍的麼……”
“噢對,要不是他之前帶過來的那些糧草,這回率先撤兵的說不準是咱們還是那些蠻子呢!”
“噯,將軍呢?”
“不知道,方才好像是往謝三郎的帳子那邊去了。”
“噢,救命恩人呐!”
“那可不,現在單獨給他批了個帳子,也不用和咱們擠大通鋪了……時者,命也!”
那一日所有人都看到順利完成任務歸來的將軍懷中抱著謝三郎——那瘦弱的身子趴在將軍的懷中,腦袋耷拉在他肩膀上,麵色蒼白如紙,大家都以為謝三郎可能要死了。
其實死了也沒什麼,行軍打仗死個人不是挺正常的麼,幸運就幸運在,聽說他是為了給霍將軍擋刀才受到傷……
所以那之後啊,嘖嘖嘖。
霍顯進入帳子的時候,謝三郎正抓著一塊布子擦身,粗糙的中衣退下,身後還沒愈合的傷口散發著陣陣令人作嘔的血腥……北方邊境的夏日白日氣溫很高,渾身黏膩叫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好好趴在那。
總覺得睡了個午覺就會醒不過來了似的。
霍顯掀帳子一眼就看見坐在榻子上的人,她香肩半露,因為背上受了傷當然不可能用束胸,這會兒正用帕子擦脖子上的細汗,另外一隻手撈著薄被單掩住前麵的風景。
從男人的方向看去,她的皮膚經過日賽不再是單純的白膩而是偏向於健康的淡麥膚色,那一把細腰不堪一握,腋下再往前微側部有半遮蓋微微隆起的弧線,半遮半掩,風情萬種。
聽見了動靜,謝三郎一驚回過頭,看見保持著掀帳姿勢站在門前的男人,雙頰飛霞,“啊”了聲,整個人往被子裡縮了縮。
“若是不想被彆人發現,就不要隨隨便便就脫了衣裳。”
男人平淡的聲音響起,聽上去毫無波瀾。
謝三郎眸色一黯,垂下眼遮蓋去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背著光她看不見霍顯臉上的神情,但是想來好像是沒什麼情緒可言的……
她想起那日她替他擋了一刀,身受重傷被一路抱回軍營,戰場廝殺聲中男人偉岸結實的背和頸脖間混雜著血腥氣息的微汗味,讓他異常安心。
回到軍營要包紮她才恍然想起了自己的性彆,兵荒馬亂之間她抬起頭欲言又止,卻在來往人群後對視上男人鎮靜的雙眸——
然後他揮退了所有人,給了她單獨一個帳子,叫來了他自己親兵裡的隨軍軍醫……
當她退下鎧甲和束胸的時候,他就站在一旁看著,安靜地聽軍醫述說她的傷勢,傷口雖深但是好在沒有傷至脊骨,縫合傷口好好上藥不至於要了命。
霍顯還問了句會不會留疤——
當時帳子裡另外兩人都沉默了。
男人行軍打仗留個疤倒也沒什麼,隻要不在臉上好像問題也不大。
隻是女人就不一樣了……
那軍醫抬頭看了眼男人的麵癱臉,心想您還知道她是個女人,看您一臉平靜的樣子還以為您性彆認知障礙症呢?
當時謝三郎痛得眼前一片模糊,聽見他這麼問,麵頰上還是浮起一絲絲紅暈……然而恍惚之間,卻也捕捉到他沒有絲毫緒亂的呼吸。
就像現在一樣。
那雙深沉如黑夜的瞳眸仿佛永遠也驚不起一絲波瀾。
謝三郎咬了咬下唇,也沒有矯情,隻是將手中的帕子扔回了水盆裡,小聲解釋:“天太熱了,流的汗進了傷口,有些疼。”
霍顯沒說話,掃了眼那變得渾濁的盆子裡染上的淡淡血色,微微蹙眉後,態度稍微變得溫和了些:“不日我可能會返京述職,京中醫療條件自然比這邊要好,隻是路上未免舟車勞頓,你願不願走?”
“外族未滅,將軍要走?”謝三郎一愣。
霍顯也是略微頭疼,從表麵上看,京城裡大概是覺得初授武略將軍的時候他不在京城,就有些過於隨意……這次也許會給他升授同品級武毅將軍,是想好好嘉獎正式封授,加上北邊這邊剛奪回主要通道情勢大好,有秦明月坐鎮,喚他一個小小從五品將軍回京問題不大。
但是霍顯也是從這背後看到了點某人作妖的影子。
畢竟前兩日他曾經收到家中“賤內”一封“家書”,上麵連“夫君展信佳”這種為數不多的客套話都省了,就剩下墨透紙張的幾個大字——
【真被人救了?你給我回來!】
思及此,男人唇角輕抿,那巍然不動麵癱臉終於龜裂,露出一絲絲無奈的神情。
“將軍?”
謝三郎捏緊了手中的被單,看著霍顯沒有焦距顯然是陷入沉思並且伴隨著思考的事情情緒出現波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