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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毒 青浼 7214 字 9個月前

“回大人的話,小的茶房在禦花園跟前伺候的。”那人又將身子伏低了些,嗓音沙啞,像是在磨刀石上挫過。

“聲音怎麼這樣?”霍顯淡淡問。

“小時候學本事沒學到家,惹惱了抬愛的老師父,老師父不耐小的天子愚笨,給灌了滾水長記性。”那宦官老老實實回答。

又深深掃了那宦官一眼。

目光在其扶在姬廉月手上的那手背停頓了下——

隻見小公主殿下那雙軟白的手就這麼疊放在對方古銅色皮膚的大手手背上,被人穩穩托住……

掌心與手背貼合,哪怕如此昏暗的光線,依稀可見膚色對比的觸目驚心。

霍顯扯了扯唇角,似薄涼一笑:“看你是不怎麼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有讓主子的手直接搭在奴才手上的?”

話語一落,便見那宦官手背明顯繃了繃。

霍顯不再多言,隻是上臂一撈將迷迷糊糊的姬廉月撈進自己懷中,寒聲道:“下去。”

那宦官稍稍直起腰頓了頓,又一個大禮,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從頭至尾,他始終未抬頭與霍顯對視過。

……

霍顯叫人牽來烏雲,自己翻身上了馬,還霸道地硬是一把將姬廉月也拽了上去。

姬廉月自然不肯,坐在他身前動個不停,男人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沉聲道:“動什麼?”

姬廉月被他拍的疼了,更加不耐煩,吐出一股含著酒的濁氣,胸腔鬱鬱:“放我下去,我自己回去。”

“本將軍順路,送公主殿下一程。”

“不要你送,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麼?”男人淡漠地問,“剛才不是鬨著要學騎馬?”

他說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否刻意,唇瓣就靠在姬廉月的耳後,噴灑出的濕熱氣息在他耳廓。

鬨得人起一片雞皮疙瘩。

姬廉月不說話了,混沌的腦子裡隻是忽然反應過來這時候自己同霍顯倔也是倔不過他的牛脾氣和力道,索性坐穩了,暗暗拽了把烏雲的馬鬃。

烏雲被他拽的不耐煩的甩腦袋。

這幼稚又賭氣的小動作自然是落入霍顯眼中,暗自無奈搖搖頭,男人的大掌貼在他腰間,感覺到其溫熱,便是忍不住蹭了蹭。

姬廉月感覺到他這親密小動作,炸了:“霍將軍,男男授受不親,手勿亂摸!”

那大掌果然不動了,卻堅持沒有挪開。

“怎麼忽然想學騎馬?”男人在他身後問,聲音裡一點沒有被人揭穿吃豆腐的尷尬,“以前不是嫌馬又臭又臟?”

“忽然覺得它們不臭也不臟了不行麼?”

語落,隻聽見身後男人沉默幾息。

悶道:“曹沿庭的馬就這麼好?”

姬廉月:“……”

這人腦子有病嗎?

“你又何必講這樣的話,”他眨眨眼,看著兩道月色中街景,周圍侍從皆退後幾百米,“霍顯,以前我問過你要不要教我騎馬,你自己拒絕的。”

男人捏在手中的韁繩緊了緊,手背青筋凸起。

恍然想起,好像是這樣沒錯。

一時間悵然,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陷入沉默裡。

“霍顯,馬確實又臟又臭,我現在也是這麼覺得的,一會兒回去我得沐浴三桶水才能洗乾淨這身和畜生親密接觸的皮,“他目視前方,一點兒也聽不出指桑罵槐地淡淡道,“我隻是不想一輩子都沒人看不起,說是長在女人堆裡,成了軟骨頭,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上了戰場還不如……”

不如一個真正的女人。

姬廉月閉上了嘴,雖然他沮喪,但是讓他自甘墮落去和謝三郎比,他還是做不到。

殊不知他這話足以誅心,那原本搭在他腰間的大手緊了緊,將他向後摁入自己的懷中。

“哪裡用得著你上戰場那天?”

“嗬,”姬廉月輕笑一聲,“誰知道呢?”

他語氣輕如鴻毛。

男人雙目微赤紅,不由得又想到那日,他囂張跋扈地衝他說,他是皇親國戚,就應該被養尊處優地保護在皇城裡,吃得飽穿的暖,免受戰爭流離之苦——

若有朝一日,就連他都挨餓受苦,擔心受怕,那麼必然便是他們這些朝廷臣子,沒有好好保家衛國……

未儘人臣職責。

當時的霍顯對此歪理邪說嗤之以鼻。

然而這一天。

當姬廉月真的說出這樣懂事的話來,霍顯這才方覺苦悶——

小公主被迫長大了,罪魁禍首也許,可能,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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