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商量商量，不過一個看大門的打手，還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想要我伺候，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等著吧，要是我能過了這個劫數，看我不收拾你！趙琳垂下的麵容微微露出了狠色，像一朵潔白美麗的曼陀羅。
得到消息的男人第一時間通知了季博裕，但季博裕在驚詫過後，囑咐他不要對外聲張，也不顧是不是三更半夜，他起身急匆匆地跑去跟上級報備。
男人轉眼一想，研究所裡誰不知道季博裕教授向來跟潘景煥教授不太對付，如果拿這個消息賣給潘景煥教授，他一定能得到不少好處！這麼一想，他便也喜滋滋地朝外走去。
第二天，季博裕過來了，他喜氣盈盈地看著眾人，“怎樣，昨晚睡得還好吧？”
陸俊笑了笑：“挺好的，我們的體驗報告沒問題吧？”
季博裕不自覺地瞥了邱費澤一眼，笑道：“沒問題，隻是那位趙琳小姐可能要多待上幾天進行觀察，來吧，我先帶你們去飯堂吃飯！”
眾人互視一眼，默契地沒有提起趙琳，林瑋豪倒是問起了彆的事情：“季教授，現在是飯點嗎？所有人都會來飯堂嗎？”
季博裕點點頭，“守衛會輪流過來用飯，有什麼問題嗎？”
“是這樣的，我們想找一個朋友，是個女孩，之前她在服務站待了一段時間，那裡已經被徹底破壞了，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這裡。”
季博裕詫異地看著他：“服務站？”
林瑋豪猶豫了一下，說得更明顯一些：“她是我們的同學，在服務站被劉業看上了，所以……”
“劉業……”季博裕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有些為難地說著：“我對劉家人了解不多，劉業的確在這裡，但是他有沒有帶女孩過來我就不清楚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林瑋豪茫然失措地點了點頭，“謝謝季教授……”
季博裕看著他，暗暗歎了一口氣，安慰道：“人各有命，在這個世道，活著便很不容易，以卵擊石並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
林瑋豪沉默著沒有說話，陸俊倒是開口了，“基地有多少人？勢力分布怎麼說？”
這是個敏感的問題，但季博裕想著，陸俊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便跟他直說了：“你也知道，我是陳師長這塊的，唉，陳師長為了保護W市的黎民百姓，已經犧牲了……”
“你說什麼？！陳師長死了？”
鐘勇很是激動，徑直打斷了季博裕的話，季博裕也不惱，看著他麵露悲痛，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鐘勇來的時候，穿的一身軍裝，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唉，陳師長到底是個軍人，就算他身居高位，也還有著軍人的本質，如果不是他和他手下的兵，這裡百分之三十的人至少還要死掉一大半！”
季博裕帶著沉痛說完這段話，原來陳師長不太看得起趙武和劉傑，一直跟他的兵住在第二道防線，屍潮暴動來得太快太急，彈藥趕不上消耗，他們就這樣被耗死了。
鐘勇眼眶含淚，惡狠狠地看著季博裕：“怎麼會耗死？你們是不是不給開門？就像對待外麵那些百姓？”
“他們戰鬥在最前線，根本回不到這裡……”季博裕苦笑道：“我也是陳師長的人，我乾不出這種自絕後路的事情，沒有陳師長的撐腰，外麵那些百姓我更是無能為力，這次也就是你們說有藥劑，我才能說服他們開門。”
鐘勇一想起那些朝夕相處的戰友，心裡就悲痛難忍，萬石拍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
偌大的食堂明明人來人往卻安靜得過分，排隊打飯的人們個個神情麻木，坐在飯桌上的人們也很少交流，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氣氛彌漫了整個食堂。
看見他們走進來，有的人露出了打量的目光，但更多的則是繼續麵無表情地吃飯，徐應秋皺著眉，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這些人，他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不由壓低了聲音：“季教授，基地裡很少小孩嗎？”
一般來說，肯定會優先護送孩子婦孺的，但是這裡卻很少看見小孩子，大多是青壯年人，年邁的老人幾乎很少見，即便有三兩個，看起來也十分有教養，他們用餐禮節很是講究，這都末世了，還能端著裝著，這群人怕是從未感受過外麵世界的殘酷。
隻是隨便一問，季博裕臉上卻有些不自在：“我不太清楚，但是先前聽說，為了訓練小孩成為戰士，以便更好地適應這個世界，所以生下來都被育幼兒所統一管理。”
“嗯？還有這種情況？孩子父母也願意嗎？”
季博裕笑笑：“人性都是自私的，但如果不知道哪個才是自己的孩子，這樣對待每一個孩子都能一視同仁。”
唐凱凱哦了一聲，快輪到他們了，都忘記有多久沒吃過飯食了，他們早已被食物的香氣給勾得饑腸轆轆，並且飯菜還不錯，燒土豆搭配青菜，每人還能配給一小塊肉！
這時飯堂門口一陣吵鬨，人們隻抬了一眼便繼續低頭吃飯。
“黃燕！”
林瑋豪低呼出聲，眾人一驚，齊齊看了過去，果不其然，那不正正是黃燕嗎！
劉業帶著幾個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黃燕跟隨在身側，許久不見，她看起來比之前瘦了些許，但勝在氣色不錯，化著淡妝，看起來明豔動人。
一群人目不斜視，徑直走向電梯，黃燕的眼睛在看見眾人時猛地一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帶著一抹水光，似是歡喜似是悲哀，但就在眾人想上前時，她露出一絲焦急的神色，偷偷擺了擺手。
徐應秋及時搭上了林瑋豪肩膀，裝作看著飯菜的樣子悄聲說：“可彆衝動，你這樣會害了她！”
林瑋豪緩緩緊握成拳，默默地轉過了身，徐應秋的手突然被扯走，他茫然地看邱費澤麵色不虞地抓著他的手臂往自己脖子上掛。
徐應秋滿頭黑線，他的身高沒邱費澤高，搭也搭不出哥倆好的效果來，這副德行更像是在曖昧地圈著他的脖子。
幾人打了飯，正打算隨便找個座位，電梯門突然又開了，黃燕走了出來，她狀若不經意地走過幾人身邊，進了飯堂一樓的洗手間，不多時，她出來以後又重新上了樓。
他們則是選了個偏僻的角落，趁季博裕和陸俊不注意，徐應秋撚開了黃燕路過時偷偷遞來的小紙條，上麵用口紅寫著：人肉。
徐應秋深吸一口氣，慢慢傳遞給其餘人，個個臉色繽紛，尤其唐凱凱仿佛晴天霹靂般的表情最逗趣，他看著托盤上那塊紅燒肉，閃過糾結、惡心、痛苦，最後歎了一口氣，劃到一邊。
仔細想想，蚊子再小也是肉，每人分配一小塊，至少得養一個大牧場才能供給上吧？飯堂裡的這些人，他們清楚這是人肉嗎？
徐應秋頓時失去了胃口，他勉強吃一些土豆青菜，剩下的一堆飯全劃給了邱費澤，並且把他那塊肉拿走，邱費澤毫不在意，他照單全收。
把幾人的肉全放在一個盤子裡，這時陸俊走過來了，他奇怪地看著徐應秋：“怎麼，你們都不吃肉？”
徐應秋笑了笑：“舍不得吃，打算帶回去當宵夜。”
季博裕不禁笑出聲：“飯堂每天都有配肉，你不用擔心以後吃不到！”
他以為徐應秋幾人在外麵餓怕了，現在見著點葷腥便走不動腳，幾個大男人小家子氣十足，不免好笑。
季博裕的神態自然不作偽，仿佛不知道這個肉的成分，徐應秋短促地笑了一聲，轉移話題：“我們需要找一個落腳處，季教授有什麼好建議嗎？”
“我記得研究所還有幾間空餘的宿舍，現在就可以帶你們過去，對了陸教授，不介意的話，跟我去趟實驗室如何？”
季博裕說完以後，突然問起了陸俊，陸俊眼睛一亮，“行，那我們快走吧！”
徐應秋覺得不對，一直沉默不語的鐘勇率先問出了口：“我們不是科研人員，難道也可以住研究所提供的宿舍嗎？”
季博裕有點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你們屬於陸教授的“家屬”，當然可以了。”
這似乎有些牽強了，研究所會是這麼好說話的地方嗎？徐應秋剛想回絕，萬石卻一口應承了下來，“多謝了，恭敬不如從命，麻煩你現在就帶我們去吧！”
“等等，季教授，我們意見不太統一，麻煩你等我們一下。”
徐應秋沉下了臉，目光冷冷地看向萬石，季博裕有些不知所措，他隻得點點頭：“好吧，你們慢慢商量。”
陸俊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走到遠處。
萬石態度十分坦蕩，“你知道的，我需要問清楚我的弟弟是否還活著。”
“這事跟我們無關！你大可以自己去問。”
徐應秋不留情麵地說著，他不想拿邱費澤來冒險，研究所這群人目的不明，邱費澤又沒有記憶，真中了套便隻能搓扁捏圓。
萬石眼睛一咪，拋出一句無賴般的話：“你應該清楚我的做事風格。”
徐應秋完全不懼他的威脅，“我們的事情你大可說出去，反正我相信趙燕的口才一定比你的說辭更精彩。”
萬石不禁笑出聲，他輕輕地吹了聲口哨：“如果想對邱費澤出手，你們躲去哪裡都沒有用，這基地就這麼大，進出兩難插翅難飛，倒不如就在眼皮子底下活動，放鬆他們的警惕，當然，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如果沒有你們，就算我接觸到潘景煥也很難達成我的目的，我可以為我弟弟去死，但是如果能活著，我為什麼要放棄生命？”
徐應秋嘴抿成了一條線，半晌出聲道：“你欠我們一次。”
萬石眼眸笑意深藏，重複道：“嗯，我欠你們一次。”
徐應秋疲憊地聳下了肩，這群人精，一個比一個難纏，跟他們說一次話腦子至少得拐幾十個彎，老子隻想好好談個戀愛，為什麼要這麼難！
好在萬石這人雖然不太靠譜，但他許下的承諾，徐應秋倒是相信的，他膽大妄為，又極為自負，這樣的人不會是那種輸不起的膿包。
兩人回來，季博裕看著他們，忍著笑意問道：“商量好了？”
“當然！以後多有叨嘮了，季教授！”
萬石笑嘻嘻道，季博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笑容真切了幾分，“不客氣，年輕人多是好事，我還覺得研究所太沉悶了。”
研究所的宿舍似乎有人定時打掃，很是乾淨簡潔，許多人性化的小設計十分便捷，一係列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被褥等衣物也是全新未拆，在末世前，這些似乎都是奢侈品？
挺會享受的，徐應秋玩味地打量著周圍，絲毫不為所動，他更在意季博裕等人在研究清楚邱費澤的那一管血液後，會出現什麼樣的舉動。
他們現在的客氣，隻是未雨綢繆罷了，趙琳的話不知真假，檢驗報告又還沒有出來，如果邱費澤體內不具備抗體，這些眼高於頂的科學家，絕對會是另外一幅嘴臉！
徐應秋心態放得很好，天上不會掉餡餅，人餓起來連同類都能吃，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就算季博裕不清楚這盤中肉，他總歸是研究所的一員，W市之前用活人做實驗的事情總是知情的吧？季博裕是選擇了閉眼不見，還是參與其中呢？
世人總有許多大義凜然的話語，美其名曰拯救世界，犧牲一人拯救千萬，但是犧牲者何其無辜？
徐應秋設身處地思考了一番，如果自己被人如此折磨，怕是毀滅世界都算輕的，人性無純善，一群人打著正義的旗幟拯救世人，站在製高點享受著自己偉大的實驗成果，感歎自己又為人類作出了多少貢獻，說白了，這難道不是一種滿足自我內心私欲的行為嗎？
偽善，往往要比凶相畢露的為惡者更可怕，徐應秋歎了口氣，揉了揉邱費澤的呆毛，美滋滋地睡了一個午覺。
***
“你說什麼？抗體？”
一個中年男人端著一杯紅酒，靠在柔軟的沙發裡，眼裡發出了豺狼般的光芒，“哈哈哈，有意思……”
男人抹了一把汗，賠著笑臉道：“潘教授，我可是一宿沒睡，一直等著，好把這個消息告訴您，如果那小子真有抗體，季博裕很有可能會先下手為強，您可要儘早注意了！”
潘景煥眼皮子一搭，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我跟季博裕同級彆，你什麼身份，也配直呼他名字？”
男人傻了眼，無措地辯解道：“不不不，是季教授，我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是我說話不過腦，我這就給您賠罪！”
他伸手就往自己臉上扇了兩大嘴巴子，潘景煥嫌棄地揮揮手，“行了，給他兩袋大米，立刻給我滾！”
男人一聽，頓時興高采烈，直接就給潘景煥磕了個響頭：“謝謝潘教授，我這就出去！”
一出門，男人臉都黑了，心裡暗罵，潘景煥這狗比就愛裝腔作勢，尤其喜歡彆人給他當孫子，他那幾個手下就跟奴隸似的毫無尊嚴可言，但背靠大樹好乘涼啊，出手確實是大方！
他抱緊兩袋米，想到家裡長期營養不良的小兒子，男人露出了單純幸福的笑容。
“潘哥，您說這飯堂不是包飯嗎，這人至於為了點食物跟癩皮狗一樣嘛，真是看得我直犯惡心！”
容貌美豔的女人，軟軟靠在潘景煥的大腿上，她紅豔豔的嘴唇撅了起來，聲音滿是不解和嫌棄。
潘景煥嗬嗬一笑：“這人啊，都有弱點，現在基地全線封鎖，來我這求好處，不是為了食物還能是什麼？他家裡肯定有小孩沒交上去。”
女人驚詫道：“不是吧！看起來不打眼，膽子還挺大！”
“這有什麼稀奇的！”
潘景煥漫不經心地搓揉著女人的大胸脯，直惹得她嬌嗔一聲“討厭”，這才輕笑道：“不是誰都願意把自己的孩子推進火坑，尤其是知道那麼點內幕的人。這人說白了就是個廢物，也就通風報信這塊機靈點，給他兩袋米，以後才好繼續給我賣命。”
女人被折騰得麵部潮紅，小嘴不乾不淨地冒出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來，潘景煥“性”致大發，頓時鸞顛鳳倒，滿室春香。
***
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有動靜？趙琳無法抑製內心瘋狂蔓延的惶恐，再這樣下去，她怕是撐不到疫苗出來的那一刻！等徹底變異後，便是有疫苗也救不回來了！
等等，難道邱費澤的血液不具備抗體？
不，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語著，站起身瘋狂拍打著防爆玻璃，力竭聲嘶道：“快來人！我知道誰有疫苗，快放我出去啊！”
不知過了多久，趙琳癱軟在地，泣不成聲：“我知道他們的秘密……隻要放我出去，我全都告訴你們！我不想死啊，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