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眼神與狠絕之外還有著深深的毫不掩飾的厭惡!
解懿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有多少時日了,雖然她也曾親眼目睹了安王世子由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灘燒得黢黑的枯骨,但她卻沒有怕,倒是皇帝陛下遠遠的那一瞥如影隨形毒蛇般地噬咬著她糾纏著著她,讓她時時刻刻不寒而栗著!
厭惡!
她不怕皇帝陛下看她的眼神是恨的輕視的甚至不屑的,這些都不怕。
男人能帶著七情六欲去看一個女人,至少說明他對她並非無動於衷。
隻要陛下能對她有一絲一毫地感情,那她解懿就有辦法將這個男人收到自己的裙下。
可偏生這個男人對她是厭惡的!
上次她看到這種眼神的時候還是在賢王眼中。
如今父親還在朝中為官,是皇帝陛下的心腹,解懿明白,隻要父親被重用一天,那麼她就平安一天。
可以後呐?
父親已經老了,他還能在朝中屹立多久不倒?
江山代有人才出,皇帝陛下又還能信賴父親多久?
這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解懿在皇宮中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惶恐的,這種度日如年的苦可讓她怎麼熬?
“阿懿?”覺出妹妹神情有異,解韶輕聲喚了她。
“姐姐,進去躺著歇歇吧。”解懿回過神來,仍扶著往裡麵走。
“哎呦,本宮整日價躺著,躺的骨頭都散了……阿懿?你這是做什麼?”解貴妃才在床邊坐下就見解懿跪在自己身前,她忙伸手要拉她起來:“這裡又沒有外人,你有話就說,何必行此大禮?”
“長姐,小妹命懸一線已無旁的法子,如今隻能求長姐相救了。”解懿俯身在地上,額頭幾乎觸到解貴妃的繡鞋。
解韶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猶豫了下,她還是彎腰去扶了解懿:“姐姐進宮多年早就不問世事,但妹妹既然說得如此嚴重,姐姐雖不知是否能幫上妹妹,還是要聽你先說一說。”
“長姐。”解懿緩緩直了腰跪著輕聲道:“妹妹想出宮幾日……”
……
“章則,給朕拿麵鏡子過來。”景雲回了禦書房才拿了案上的奏折看了幾眼便丟在一邊:“朕怎麼覺著貴妃老了這麼多?”
章則拿了隻扁扁的木匣過來打開,將裡麵的銅鏡支好放在景雲麵前:“貴妃娘娘那是病著呢,等娘娘的病好了,調養幾日,再梳洗打扮一番,陛下定然就不會這麼說了。”
景雲俯身靠近銅鏡細細地盯著鏡中的自己看,腦中卻浮現出解懿那張豔若嬌花的臉和解韶那張憔悴焦黃的臉,兩張臉不用多比較,高下立現。
“朕就是覺得女人不禁老。”他一指鏡中的自己說道:“你看朕,每日要操心多少事,從朕登基至今,哪一日不是深夜就寢清晨就起榻?”
“陛下國務繁重,確是太辛苦了!”章則彎著腰,腦袋幾乎要紮到龍書案下頭去,景雲抬眼竟沒有看到人:“章則?朕很你說話呢,你又乾什麼去了?”
“回陛下,老奴在啊。”章則支起身子,景雲猛地看見憑空冒出來個人驚得往龍椅上一靠:“狗東西!你鑽到書案下麵鬼鬼祟祟意欲何為!”
“這個……老奴的拂塵掉了,才拾起來,不曾想驚了聖駕,老奴罪該萬死……”章則不過是彎著腰什麼都沒乾,不過皇帝陛下既說他鑽到了書案下麵他就得‘鑽’,還得找個合理的解釋,不能讓陛下難堪。
“行了,行了。起來吧!”景雲嫌他說話囉嗦抬手示意章則起來:“順妃近來可還規矩?”
“倒是沒聽見有人議論順妃娘娘有何不妥之處。”章則走到了龍書案的一側,這樣就算他依舊躬身說話皇帝陛下也不會被鏡子擋住瞧不見自己:“順妃娘娘這些日子除了到貴妃娘娘身邊去侍疾便是在自己的宮裡抄經。”
“抄經?哼!”景雲瞟了章則一眼又目不轉睛地看向鏡中的自己,他拿起牙梳梳理著胡須,越看越覺得自己這一副胡子生的漂亮,茂密且順直:“朕的胡子可當得美髯了吧?一根是一根的!”
章則帶著笑看向皇帝陛下,卻並不想看他唇上頜下的一圈胡須!
章則是個太監,從來都沒生過胡子,因為但凡看見了須發茂密的男子便會莫名的厭煩。
而作為一名不怎麼出宮的主管太監,能在章公公眼前晃悠的大胡子並不多,除了幾名武功高強的禦前侍衛之外便是眼前的皇帝陛下了。
“那個女人並不是個安分的。”景雲把牙梳放進木盒裡往邊上一推順手拿起那冊才看了幾眼的奏折:“你一定要看好了她!”
“是。”章則把銅鏡收回木盒蓋好拿著準備收起,皇帝陛下又吩咐道:“彆忘了給貴妃那裡送兩支老參過去。”
“老奴這就去。”章則應道。
“差個人去就是了。”景雲握了筆蘸了蘸朱墨一麵批閱奏折一麵說道:“你去趟國師府,將國師大人請來,朕要告訴他件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