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寢殿內依舊亮著燈,景行和衣而臥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等著窗戶看。
一場大雨把派出去尋找胭脂的人都澆了回來,他也沒有辦法,隻能明日天晴了再打發人出去。
福全過來稟告過,說秋夕不見了。
景行估摸著他是跟著燕之走了。
“機靈點,替爺好好照看著她,將來爺虧待不了你……”自言自語地從床上起來,景行在窗前站了片刻,他推門走了出去。
拿起一支立在簷下的油紙傘,他揮手支開要來為自己打傘的仆役自己撐著雨傘往外走。
幾名侍衛跟了過去,兩名侍衛提著燈打著傘走在前麵。
“去……後院。”景行輕聲吩咐道。
後院的院門緊閉著,一隻門環上掛著兩隻銅鎖。
一隻新,一隻舊。
雨水從門板上簌簌的滑落,是一麵細密的雨簾。
往日,每次看見這緊閉的院門的時候,景行都知道,裡麵有個女人在等著他。
如今,院門和往日一樣的關著,他很想當他推開這扇門的時候,那個女人仍舊會從屋裡探出半個身子來對著他喊:“景行!你怎麼又不敲門……”
推開院門走了進去,他回身關了院門:“你們不要跟著本王。”他沉聲說道。
徑直走到正屋的門前,他推門而入,撲麵而來的是他熟悉的味道,那是她的味道。
“胭脂。”景行輕聲喚道。
屋裡一片寂靜。
回身把油紙傘放到了屋外。他走到桌邊摸到了放在最裡麵的火折子。
點燃了桌上的蠟燭,他笑了笑,燕之愛乾淨,放什麼東西都很有規矩,用過之後總會放回原來的位置,他很喜歡她這一點。
帶著兩隻袖子的墊子好好地放在他常住的那張椅子上,桌上還擺著兩隻飯碗。
飯碗的食物已經壞掉,泛著餿味。
他拿起筷子來翻了翻,能看出那是一碗沒有多少肉的燉蘿卜。
抬頭想了想,這應該是他讓秋夕給她送來的那頓午飯。
“午飯沒有吃……晚膳的時候又和爺鬨了那麼一場……胭脂,你又兩頓飯沒吃了……”
“爺……一直以為自己對你很好了……是你要的太多,太不懂事……”他放下了筷子苦笑了下:“原來,爺高看了自己……”
中午時分,就在他在銀安殿裡與那些錦衣玉服的王孫公子們吃著珍饈美味喝著玉液瓊漿的時候,他口口聲聲說著喜歡的那個女子吃的午膳就是這樣一碗燉蘿卜,一碗糙米飯。
回身看見床上疊了一半的被子,他走過去才想坐下,瞥見身上穿著的蟒袍已然被雨水打濕了半截,景行忙脫了那件陛下禦賜的新衣隨手丟在地上,唯恐上的雨水染濕了燕之的被子。
抱起被子聞了聞,上麵都是她的味道。那床被子大約是白天曬過,被子裡的熱氣還未完全散去。
景行動作笨拙的把被子疊好放在了床裡與那個堆在床腳的大包袱擺在一起,他盯著那個大包袱看了看,又把它拖了過來在床上打開……
那裡麵都是她的東西,不,或者說都是他扔了不要的東西,如今都好好的被她疊的整齊的收在包袱裡,一樣兒沒少。
景行把它們一樣一樣的都打開,每一樣都湊近鼻子聞一聞,似乎這些東西上都有燕之的味道。
包袱裡東西被他弄了一床,擺的亂七八糟,他蹲在那些東西上麵很孩子氣的笑笑:“胭脂,你要是不回來啊,這些東西可都是爺的了!”
“不對……好像少了東西!爺給了她一張銀票呢……”景行忽然高興起來,若是那張銀票被她帶著,總是能救救急,不至於讓她露宿街頭!
他又把床上攤著的東西翻騰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那張銀票,景行幾乎是歡呼一聲撲到了床上:“有錢就行了,你好好找間客棧住著,可藏好了,彆讓爺找到你……”
他身子細高,腿腳用力伸開的時候正好可以碰到床的兩頭,這時他的手就正好摸在床頭的褥子上,他馬上摸出褥子下麵藏著東西!
他起身,掀開褥子,看到了那本早就被他忘記了的書。
“嗬嗬……”
被打開的書頁裡那張百兩麵值的銀票平平整整地躺在裡麵,隔開幾頁,裡麵還夾著一張婚書,上麵寫著他和她的名字,那是國師大人念了咒子的婚書,隻是為了蒙蔽過路的冤親債主,讓他能夠籍著喜氣多活幾年……
這樣的一份婚書,原本就和道士畫的符咒一般隻是為了驅邪避禍,沒人會當真的,她卻寶貝似的壓在了自己的床頭……
“是我負了你。”景行合上了書冊,把它放回到了床下。
這一刻,他心裡針紮似的疼:燕之是真的不要他了。
撿起地上的袍子穿上,景行才要出去,一眼瞥見拴在床腳的麻繩,他馬上蹲下身子伸手拽住了麻繩輕輕一拽,從床底下拽出唐伯貓來:“呦!這個狸奴還在呢!”
“來人!”他就勢坐在地上,試試探探地對著唐伯貓伸出了手:“你在這兒,胭脂一定會回來的!”
唐伯貓被燕之養得乾淨,它臉上的那道傷疤早就愈合,貓臉上的毛也生出不少,看著比過去漂亮了許多,目前正朝著嬌氣貓及小饞貓的方向發展,它看著景行對著自己抬起了手,便也跟著伸出了爪子,飛快地在景行的手臂上撓了一下,趁著景行疼的一縮手的功夫,唐伯貓又鑽回了床下。
“王爺。”侍衛推門而入,才邁進一隻腳來就已經被景行喝住:“站門口!誰也不許進來!”
“是。”兩名侍衛一起堵在了門口。
“去……弄點喂狸奴的吃食去。它愛吃什麼就弄什麼,快點兒!”景行拽著繩子又把唐伯貓拉了出來:“你最好聽話些,再敢撓爺就餓著你!爺可不像胭脂會慣著你!”
“嗷!”唐伯貓豎著尾巴炸著毛,一副不肯合作的模樣。
一人一貓對峙著,一會兒工夫過後,一碗切碎了的小魚乾擺在了唐伯貓的麵前,它小心翼翼地過去聞了聞,而後‘嗷嗚’一聲,一頭紮進了飯碗裡。
“爺得上朝去了。”深夜,雨勢見小,景行笑容滿麵的牽著被一碗小魚乾收服了的唐伯貓從屋裡走了出來,他把貓拴在門口的柱子上,吩咐候在門口的兩名侍衛道:“你們兩個以後就守在著吧,若是看見胭脂回來,一定將她留下!”
“是。”兩名侍衛應了。
“它已經吃飽了,你們給它弄點水喝,待會放它出去溜溜,彆把爺的愛寵看丟了……”賢王爺出門之前還不忘吩咐道。
……
夏天的雨說下就下說停就停,一大清早,蘇冰和小幺踩著積水來到早市的時候這裡還沒有來人。
“哥!”小幺叫住往早市裡走的蘇冰,朝著小屋虛掩的房門指了指:“昨兒姐姐走得時候沒鎖門?”
“燕姑娘昨日就沒來!”蘇冰給弟弟使了個眼色,小幺馬上跑開,一會兒手裡抄著把鐵鍬跑了回來:“哥!”
蘇冰擺擺手,示意他退後,自己則提著鐵鍬幾步走到小屋門前,他用鐵鍬捅開了房門,就看見已經躺在長凳上的燕之和睡在案子上的秋夕!
“燕姑娘!”蘇冰邁開大步,幾乎是一下子就從屋外站到了燕之身前:“你怎麼樣?”
“嗯?”燕之睡得正香,聽見有人說話,她就想爬起,隻是她睡在長條凳子上,又硬又窄,還不能翻身,燕之的身子早就睡得半邊麻木,她掙紮著要起來,卻一頭紮進蘇冰懷裡,把猝不及防的蘇冰一下又給頂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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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
10:30分之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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