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漢被燕之踢得滿臉是血,眼睛已經糊上根本睜不開。
他蜷著身子躺在地上,已經顧不得要臉,兩手全力護著襠部!
聽到燕之的話,他隻是呻吟了一聲並未作答,酒倒是醒了幾分。
一番狂踢之後,燕之整個身子都抑製不住地顫抖著……
方才她真是氣急了,若不是被阿文抱住,燕之會一直不停腳的踢下去。
阿文拉著她的手緊緊的攥著,兩個人的掌心都是汗津津的。
無邊的夜色下,不寬的土道上,三條人影僵持著。
一刻之後,燕之又一言不發的轉了身,拉著阿文朝著早市走去。
阿文則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看,直到那個倒在地上的人影再也看不清楚他才小聲地問道:“姑姑,咱就這麼走了?”
“嗯。”燕之應了一聲便住了口,阿文抬頭看著她,隻覺得在黑夜裡姑姑煞白的臉色有點嚇人,他也閉了嘴。
此時的燕之是憤怒的,而此時的燕之又是無能為力的,所以燕之對自己的目前的境況便愈加的憤怒!
為了生活,她得起早貪黑的奔波,這個,她沒啥可抱怨的。
世上苦哈哈過日子的人多了去了,她好歹還能掙下一口飯錢。
生活如此艱難,連她從家到早市這條道兒上都不能安生了!
今兒要不是她拚了命的抵抗,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畜生,再被她製服之後,燕之竟拿他沒了辦法!
“姑姑,乾嘛不報官啊?”阿文方才就想提醒燕之要把那個男人報官的,否則那人傷好了,再糾集些人在路上堵著他們,將是後患無窮。
“我就是在氣這個……”燕之終於開了口,聲音還顫抖著:“姑姑在帝都是沒有戶牒的,我也記不起過去的事情,所以若是將那個混蛋送去官府,我連自己的身份都說不清楚,弄不好還會惹了麻煩。”
一個人就是再落魄都會有個身份。
戶牒,這種類似於現代社會戶口本身份證一類的東西,古代也是有的。
燕之卻沒有。
一個連最基本的百姓身份都沒有的人,是沒有話語權的。
燕之活了兩世,居然活得沒了做人的身份!
“姑姑是個弱女子……總要受人欺負……”燕之側頭看著阿文苦笑道。
“姑姑是女子不錯,可姑姑你一點兒都不弱!”阿文伸出小手來對著燕之豎起了大拇指,他麵上的表情是無比崇拜的:“剛才姑姑像個大俠!一個人都快把他踢死了,厲害的不得了!”
“姑姑厲害?”燕之輕聲問了一句。
“厲害!”小東西點點頭:“姑姑的手腳都厲害,但姑姑的腦袋最厲害,懂很多事情!”
“有眼光……”燕之愣愣,隨即伸手在阿文的頭上用力的揉搓一把,把他也揉搓成了個披頭散發的樣子:“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挺厲害!”
阿文的話讓燕之糾結成團的心豁然開朗,還是那句話: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沒人能一帆風順地活到長命百歲,既然活著就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煩心事兒。
她有腦子,還有一身好手藝,慢慢來吧,問題總是能解決的。
“姑姑……”兩個人緊緊的拉著手越走越快,阿文回頭往後瞟了一眼,很小聲地說道:“咱們這模樣有點嚇人……”
“嗯?”燕之不解的看著他。
“披頭散發的……”阿文說道。
燕之恍然大悟,頓時明白阿文說的是彼此形象不佳,俱都是披頭散發臉色蒼白的鬼樣!
“以後咱天天晚上都這麼出門了!”燕之對著阿文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酒鬼也得怕真鬼!”
路上受了一場驚嚇,可日子還得過,兩個人還是走到了早市口的小鋪子,照例的要開張做生意。
開了門,燕之拉著阿文在門口把頭發梳好,又彼此幫著檢查了一番,沒發現衣服上沾了頭發才進了屋。
她做的食物都是直接入口的,燕之對衛生方麵的要求極高。
“今兒晚上遇到的事兒跟誰都彆說。”燕之一麵忙著手底下的活兒一麵不忘囑咐著阿文。
“知道。”阿文正往大鐵鍋裡舀水。水缸很高,裡麵的水隻剩了一尺來高,他要探進大半個身子去才能夠到。
燕之聽見他說話帶著回音兒,一回頭,見那個孩子都快紮到水缸裡去了,她拍了怕手上的麵,過去把他從水缸裡掏了出來:“這種活讓姑姑來,你個子小,不要勉強。”
往大鐵鍋裡加了半鍋水,燕之把手裡的水瓢扔進了水缸,阿文接著把木頭蓋子扣在了水缸上,兩個人又開始各忙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