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分內城和外城。
達官顯貴們大多住在內城,離著皇宮今,上朝聽差方便。
升鬥小民們住在外城。
外城有大片的土地,那是百姓們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地方,如同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們的子子孫孫都禁錮在那片能生出莊稼,長出青菜的地方,不過是為了脖子上的這一張嘴。
燕之領著阿文往城裡走,從城外臟亂破敗的土道走向鋪著石條板子的街道,她不時的左看右看。
內城和外城天差地彆。
這裡的商鋪鱗次櫛比,行人如織,穿著打扮也比外城的百姓光鮮。
“姑姑,你是不是也覺得內城好?”阿文在賢王府當得是跑腿的小廝,經常在內城裡跑,因此對於城裡的景致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新鮮了。
“嗯。”燕之點點頭:“這裡繁華。人多。”
她來到帝都半年多了,這是燕之第一次踏進內城。
“那姑姑也想住在城裡吧?”阿文拉著燕之道邊上走,不時的躲避著擦身而過的馬車。
“不想。”這次燕之搖了頭,而後又東張西望起來。
“那姑姑還說城裡好?”阿文小聲的說道:“城外的人都覺得能進內城住的人是有本事的。”
“嗬嗬!”燕之咧嘴笑笑:“有一天,興許姑姑會把鋪子開在城裡。你信不信?”
“信!”阿文毫不猶豫的點了頭:“姑姑說行就一定行!”
燕之笑了,是那種沒心沒肺的笑,眉眼彎彎的,帶著一股子憨氣。
她伸手一揉阿文的腦門說道:“姑姑自己都不信,你倒信了?”
“我信。”阿文也對著她笑笑。
有的時候,燕之從心裡慶幸從賢王府出來的這段日子有阿文陪著她。
這個孩子對她是無條件的信任,甚至她隨口一說的話,他都會當了真。
也正是因為如此,燕之才咬著牙堅持下來。
她總不能讓阿文失望了。
“三年。”燕之在心裡說:“我要把鋪子開到城裡來!”
早市口的鋪子地方太小,讓她施展不開,並且那附近沒有水井,也沒有茅廁,她和阿文每天在小鋪子裡忙活,卻輕易的不敢喝口水,喝了水也沒地方方便,隻能憋著回家。
租下那處房子隻是權宜之計,燕之從未想過要在那裡乾長久了。
這些都是她心裡的想法,她和誰也沒說過。
在成衣鋪子給兩個人都添置了新衣,燕之仍不肯走,站在擺著一溜布匹的櫃台前挑挑揀揀,專摸那些看著厚實的布。
阿文美滋滋的提著裝著新衣的包袱看著她選料子,結果發現她選的顏色花紋都是顏色偏於重的布,阿文在她身邊小聲嘀咕道:“姑姑,這些布做了衣裳你穿著不好看,顯老……”
“不是做衣裳穿。”燕之扭頭看著他說道:“姑姑要給你做個書袋,讓你背著去學堂,所以都挑這些耐臟結實的顏色。”
阿文低了頭,過了一會,他拽著燕之就往外走:“彆挑啦,姑姑,我不愛讀書!”
“在家不會說的好好的麼?怎麼出門就變卦了?”出了成衣鋪子的門,燕之拉住他皺著眉說道:“不讀書就得當一輩子睜眼瞎!你忘了你娘怎麼說的了!”
“我沒忘。”小東西把提著的包袱挎在臂上,低著頭說道:“我若是去學堂了,以後就是姑姑一個人走夜路了,我……我不放心姑姑。”
燕之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她趕緊抬頭吸了吸鼻子,又左右看了看才把心裡那份酸楚壓了下去。
阿文說的是很實際的問題,今天在鋪子裡的時候她就想過到了,阿文若是進了學堂,自然就不能再讓他陪著自己大半夜的往早市口跑,可一想到那段黑漆漆的路,燕之也很發怵……
“剛才好像看見一家書鋪子的。”想了想,燕之還是牽起了阿文的小手:“就在那條街上。”
阿文站在原地沒有動:“我不去學堂。”
燕之歎了口氣,很愧疚的說道:“這回聽你的,先不去學堂了。”
“那咱回家吧!”小東西眼睛登時亮了,反倒扯著燕之往前走去:“快點吧姑姑,我都餓了!”
“不行!還是得去買書。”燕之拽住了他:“我教你。”
……
兩個人在城裡逛到天快擦黑還在城裡吃了頓飯才叫了輛騾車回了家。
上了土道,燕之和阿文特意盯著外麵看了一路,路上清清靜靜地,早就沒了那個漢子的身影。
讓騾車停到了路口,兩個人早早的下了車,沒敢直接坐著車到家門口。
附近的街坊鄰居,進進出出都是憑著兩條腿,還沒見誰舍得雇車出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