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一算計,算出要蓋出這麼一處房子來大約需要的銀子,蘇三爺覺著自己過於的小氣了,本來他是想提點燕之一下,告訴她這塊地和房子將來都是他大兒子的,想讓她心裡有個譜,可現在看來,倒成了他在敲人家小姑娘的竹杠了!
意識到這點之後,蘇三爺有些懊悔。思來想去一番之後,他決定還是把人情送給兒子去做。
“小冰啊,燕丫頭在早市口蓋得房子地基都開始刨了,爹看著那架勢,她那房子蓋出來可比咱家的小屋大了不少呢。”飯桌上,蘇三爺對著悶頭吃飯的兒子開了口。
“蘇姑娘心大,她也和我說過,將來新房子蓋好了,那處小鋪子就專門做吃食用,她可以添不少新東西呢。”蘇冰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兩根手指斷了的骨頭基本已經長好,就是還不能用力氣。
他娘一出了月子他便回了家,現在每天仍是跟著蘇三爺在早市巡場子。
“蓋多大的房子也是咱家的,除非她嫁進咱家來,否則到了契約上的日子,娘就不讓她接著租了。”蘇冰娘坐在炕上才給小兒子喂了奶,正哄著他睡覺,聽了蘇冰父子的對話,她擦嘴道。
蘇三爺和蘇冰一起抬頭看了她一眼,爺兒倆個都皺著眉頭。
“乾什麼?我還說錯了?”蘇冰娘把小兒子輕輕的放在炕上,才要下地,小嬰兒就哼哼唧唧地哭了起來,她忙又把他抱了起來,一邊不耐煩的拍著一邊說道:“小冰,娘和你說,娘並不是想為難姓燕的丫頭。可你也不能由著她這麼折騰,她那小鋪子才開了幾天啊,銀子沒掙下幾個就這麼花錢可不成!”
“娘,不管人家燕姑娘怎麼花錢,那錢都是人家自己掙的,我憑什麼說三道四?”蘇冰看著他娘沉聲說道:“再說了,不管燕姑娘嫁不嫁我,咱們都和人家定了五年的契約,五年裡,人家愛怎麼乾都是人家的事兒,您就少操心吧!”
“你這孩子從小就傻,現在連好賴都不懂了是吧?”蘇冰娘在家裡說一不二慣了,看著大兒子竟敢明目張膽的和自己頂嘴,她的火立時拱了上來,說話的聲音立時大了:“你有本事就把姓燕的娶回來,前腳你們成親,後腳娘就把那塊地的地契給她,絕不含糊!”
“您願意給,人家燕姑娘還未必願意要呢……”蘇冰低著頭小聲說道。
“你少說兩句吧!”蘇三爺用手裡的筷子在桌上敲了敲,轉頭又對著自己的老婆使了眼色:“小點聲兒,你看看把咱兒子嚇得……”
“沒一個好東西!都是白眼兒狼!”蘇冰娘的聲音果然小了些,她看著懷裡張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兒子氣哼哼的說道:“你也不是好東西!才兩月就會咬人了!我這是喂了狼崽子啊,要把娘胸脯上肉咬下一塊了!”
蘇三爺聽了媳婦的話扭頭無聲的一笑,轉臉再看向蘇冰的時候他小聲說道:“小冰,爹的意思是咱家出錢你出麵,在小鋪子旁邊打口井。”
蘇冰端著飯碗不吃了,直楞楞的看著父親說道:“在早市打井?”
“對。”蘇三爺撂下筷子接著說道:“燕丫頭重情義,她不願欠著咱家的人情,你看,她寧願花錢雇人送水都不願你再給她挑水……”
“爹的意思是,咱家打了水井就在小鋪子旁,她若是再花錢雇人送水,就是不給咱麵子了……”蘇冰輕聲說道。
“也不完全是。”蘇三爺與兒子對視了一眼,又拿起了筷子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爹讓你出麵,就是讓她承你幾分情麵。”
“小冰啊,當爹的也就幫你到這裡了。”蘇三爺看著自己的兒子歎了口氣:“娶媳婦憑個人的本事,你光喜歡燕丫頭沒用,你得用點旁的法子……”
蘇冰垂了眼簾,沒有言語。
“小幺呢?飯都快涼了,他怎麼還不過來吃飯?”蘇冰娘對著門的方向扯脖子喊道:“小幺!彆他娘的寫你的鬼畫符了!趕緊滾過來吃飯!”
“哇……哇……”才被哄得安靜了小嬰兒被他娘一嗓子吼得又張著小嘴兒嚎了起來,聲音一點不比他娘的小!
隔壁屋子裡,小幺正趴在一張方桌上潑墨揮毫。
上個月他得了阿文的指點在家鬨了幾天,張羅著要去學堂讀書。
他鬨了幾天絕食,被他娘幾頓暴揍之後咬牙堅持下來,最後蘇嬸子害了怕,唯恐把兒子餓出個好歹來,最後總算是答應了他的要求,把他送進了離家最近的一處學堂。
小幺興致勃勃的進了學堂之後很是新鮮了幾天,然而麵對著那個隻會拿著戒尺逼他們背書寫字卻從不講解書文的黑胡子先生,他很快的失去了學習的興趣。
可進學堂是他自己要求的,若是才去了幾天便要退學,小幺覺得太丟麵子,於是隻能咬牙堅持著,去一天算一天。
“小幺,娘叫你先吃飯。”房門推開,蘇冰從外麵走了進來,他隨意地往桌上瞥了一眼,就見弟弟在挺大的一張紙上畫了不少莫名其妙的東西。
他站在小幺著身後指著紙上寫著‘先生’二字的畫像說道:“這是一條盤蛇?”
“這是一坨屎。”小幺頭也不抬的說道。
“……”蘇冰又指著一隻大嘴老鴰上麵的黑疙瘩說道:“這個……難道是個‘娘’字?”
“嗯。”小幺點頭道。
蘇冰的手移到紙上的一個光頭和尚上點了點:“這個是誰?”
小幺終於抬了頭,看著他呲牙一笑:“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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