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走了之後,一樓大廳裡,安靜下來。
不少人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邊。
但礙於那兩名保鏢,沒人敢大聲喧鬨。
不久後,保鏢分開,給衛長恒、虞安讓路。
他倆低頭,沒有喊兩個人的稱呼,隻是微微點點頭,伸出手引導指路。
大家看過去,看不大清楚,雖然在室內,但身旁的保鏢已經及時撐開傘,角度找的很好,走動隻是,隻能隱約看到一點麵容,無法拚湊出完整的相貌,格外的神秘。
為主的四個人,看著像一家人,一對夫妻和自己的兩個兒子。
但是他們身上的衣服,明顯讓人覺得身份不一般。筆挺的西裝,搭配了版型極好的大衣,擦拭的鋥光瓦亮的皮鞋,踩在瓷磚上,發出走動的聲響,不重,但讓所有人噤聲。
他們越過門口時,謝媽媽停了一下,虞安跟著停下來。
謝媽媽看向虞文清母親的娘家人,眾人視線相對。
那群“親人”看過來,他們不認識虞安、不認識謝媽媽,隻覺得好看,氣質凜然。虞安和虞文清還是長得像的,正因為像,所以讓人心情怪異。
恐怕,他倆對虞文清的親人失望透頂。
這次分彆,應該是最後一麵了,恐怕自己再沒有機會見到這兩個人。
虞文清那個孩子,二十多年前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信,如今他的故人帶著他的痕跡再次出現。
有人想說話,但下一刻,虞安收回了視線,看了看媽媽,再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視角交彙,意思明白。
衛家的人已經抬腳走出門口,走進雨中,坐上台階之下的豪車,亮車燈,而後徹底消失。
虞家人裡,兩個老不死的累了,癱坐著。
而虞小香收回目光,心中一涼,她原本還想和堂哥聊聊,此刻卻直接打消了這個念頭。
差距太大了,虞家沒有這個資格,對方在背後就可以處理這些事情,何必出麵自掉身價。
他們過來,恐怕也隻是感謝當地警察以及親自了解案件進展,了解虞文清的故鄉。
虞小香心道:一切都完了。
可奶奶還不甘心,她指著虞小香和江花,非常小聲地罵:“哭喪著臉給誰看?他是咱虞家的種,還能不認祖歸宗啊?對了,你們的叔叔舅舅正在進行調解,等會兒……”
她害怕又緊張,也期待著自己能從虞文清兒子手上再拿到一筆錢。
自己,自己畢竟也算是他奶奶。
調解室裡,兩名警察負責記錄調解,那兩名親戚剛剛坐下來,卻看到走過來兩個人。
衛沈坐下來,一旁的律師挺直了腰杆。
衛沈沒有正眼看麵前的兩個人,打了一個哈欠。
“虞文清的兒子畢竟也是虞家血脈,他是要認祖歸宗的,他爺爺現在中風了,奶奶也沒有工作能力,真的很可憐,需要一個人照顧。”
另外一個人接話:“畢竟誰照顧,也不如自己的親生子女照顧好啊。”
警察聽到這話,欲言又止。
衛沈啊了一聲,律師笑了一下。
衛沈說:“是挺可憐的,你倆一個是工廠工人,一個是飯店老板吧。工作還挺忙的,的確也照顧不了彆人。”
“衛家的確要幫幫你們。”
衛沈說:“讓我查查,你們工廠老板是誰,把你辭退。另外一個……飯店生意太好,忙不過來,哎,那生意不好就行了啊,全靠飯店裡的廚子撐著,哎,那就把廚師挖走吧。”
他倆臉色一變,沒多久,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衛沈嘲諷開口:“哎呀,看來處理好了,恭喜你們,可以照顧那一大家子了。”
*
外麵大廳,虞家人還在等,等虞虎雄出來,等調解結果。
季荷香還在碎碎念,她看到小叔叔舅舅出來,眼前一亮。
沒想到叔叔舅舅直接開罵:“老不死的,要不是為了幫你,我工作都沒了!”
季荷香沒想到自己直接被打,警察過來攔,沒用力攔:“彆打,彆打!!!拷上,全給拷上!”
季荷香等人還是挨了幾個巴掌。
衛沈走出來,笑著說:“我說了,隻要你們提供有用線索,衛家自然有獎,何必幫他們呢?”
聽到這話,小叔叔被拷著,連忙開口:“衛少爺,我,我知道虞虎雄一家子前幾年做生意,沒交稅!可不可以!”
衛沈咧開嘴笑:“這才對嘛!”
衛沈留了一個人在警局處理事情,而後自己出去,他還有彆的事情。
*
與此同時,謝媽媽和衛叔叔坐車回原住處,謝媽媽要回療養院休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
雖然不是大事,但不想讓大家擔心。
虞安目送媽媽和衛叔叔的車離開,招了招手。
衛長恒看向虞安,許久後收回視線。
他們還要彆的地方要去,要去當年的工地,警方問到了很多信息,比如說當年黑心中介不僅殺了一個人,還有埋在工地的地下。
好在那個工廠原址,已經廢棄不用了,警方找屍體時也方便很多了。
車開了很久,從白天開到天黑,從蒙蒙細雨的江城到寒風冷冽的柑市。
中午,在車上吃過中飯後,虞安昏昏欲睡,他昨晚幾
乎沒睡,靠在車上打瞌睡。
虞安強撐著不睡,抿了抿唇,小聲問:“大哥,我爸媽的事情鬨得很大嗎?”
衛長恒頓了頓:“沒有,我會儘量壓下去,不影響生活。”
虞安垂眸,睫毛輕顫,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出來。
事情要是鬨大了,衛家是不是會逼衛叔叔和媽媽分割關係?
就像當年那樣,衛叔叔帶著媽媽回到衛家,所有人審視著這母子三人,那時候衛長恒的眼神淡漠,他們不是在看新的家庭成員。
衛家利益捆綁太重了,虞安讀書時,有同學小聲議論他媽帶著他飛上枝頭變鳳凰,有的是錢。
可事實是,衛家規章製度定死,要花錢購置東西都是要劃賬的。
因為親情關係單薄,所以分割關係時,也可以十分無情。
虞安在衛家十年,衛長恒的親朋好友幾乎不怎麼走動,但是逢年過節或者大哥生日,一個個表現得情真意切。
打了個哈欠,思索該怎麼挽回局麵。
本想試探一下大哥的意思,隻要衛長恒點頭,那群人也不敢太過分。
但虞安太困了,閉著眼睛準備休憩一下。
衛長恒正在看電腦上的資料時,突然肩頭一重,虞安頭壓到自己肩膀上。
衛長恒低頭看向虞安的左手,在兩個人身體中間挨著,很近,連紙張都放不進去。
這樣不太舒服,血液會不太流淌。
男人停鈍了片刻,而後,緩緩握住虞安的左手指尖……
片刻後,他才輕輕放在虞安的腿上。
衛長恒低聲呢喃:“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