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回兩眼瞬間燃出熊熊火焰,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她嘿嘿一笑,赧著臉難為情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也算上姐姐一個?一並去你府裡幫你慶生?”
年幼的沈南飛隻覺得今天的人生有些幻滅,明明都是些不太熟的大人物,怎麼就一個個都要來參加他的生辰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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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光遠和虞優回到自己的雅間後,還是沒忍住笑著吐槽:“虞二你這也忒不要臉了些,估計沈老爺子壓根就沒想咱幾個去他家兒子的生日宴,屆時被人轟出來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虞優看他一臉傻了吧唧的樣,拿扇柄敲敲人腦袋:“本少爺做到這個地步還不是為了你!再說了,沈群這些年在朝堂上過得那麼艱難,難得有你這麼個皇親國戚願意跟他走近關係,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不識相地趕你出來。”
“行吧行吧,反正你怎麼說都有理。”郝光遠已經放棄治療,相反覺得走這麼一遭也挺有趣的。
虞優大爺似的往軟榻上一坐,翹著個二郎腿:“正好我也去湊個熱鬨,人沈家老二在京城裡可是半點名氣都沒有,你還誇得那般漂亮,我倒要見識一下,到底是郝哥兒你眼光有問題,還是京城裡的風評有失公允。”
“滾蛋吧。”郝光遠笑啐著拿腳踹他,“你一美醜不分的人還敢質疑我的眼光。不信你去問問九黎,他在相思亭也見到二姑娘了的,你問他是不是和沈南卿不相上下!”
虞優不給麵子地輕笑一聲:“我看是你情人眼裡出西施吧,我分明記得那個時候九黎說沈家姑娘長得一般呢。”
郝光遠噎了噎,竟然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氣呼呼地鼓了鼓腮幫子,不過又很快釋然,同虞優繼續叫板道:“九黎說一般你就真當一般啊。那家夥眼高於頂,在他眼裡能稱得上一般的姑娘,按市麵上的說法都可以算做上等珍品了好嘛。”
他說著踢了踢薑九黎的長榻,尋求認同:“九黎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薑九黎也不知道是不是敷衍,眼睛都沒從書冊上離開一下,輕描淡寫地竟真的應了聲:“嗯。”
虞優大跌眼鏡地回頭看他一眼,簡直不相信這個字會是從他嘴裡吐出來。
郝光遠頓時得意了,哼哼兩聲,又衝人拋出橄欖枝:“誒,那九黎你過幾日要不要也隨我和虞二去沈府湊熱鬨。”
“什麼。”薑九黎淡淡道了句,儘管已經從兩人方才的對話中猜出了大概,但也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總之就是再問了一遍。
郝光遠沒想那麼多,把沈家二小姐的烏龍解釋了遍,又說明了沈家小子的生日宴,強烈邀請他作伴。
薑九黎神情不變,並沒有允下,隻是道:“看我那日抽不抽的出時間吧。”
郝光遠輕嘁一聲:“在我麵前還裝呢。清風可都跟我說了,你自前兩日從城外回來後,連宮裡都沒回,上書房教書的活更是推給了太師院的老家夥,哪還有什麼事需要忙。”
窗外躺在屋簷上曬太陽的清風再次感到脖子後襲來一陣森森寒意。各位大爺,麻煩你們下次聊天都彆帶上我了好嘛,哭唧唧。
薑九黎被人拆穿了也不惱,悠悠道:“我隻是告兩天假,又不是永遠都不回宮了。”
郝光遠沒趣地癟癟嘴:“你這人可真夠難請的。”
三人又隨意聊騷了會兒,郝光遠提出離開,他和軍營的夥伴約了晚上在彆處的小酒館吃飯。
見他走後,虞優也問薑九黎:“餓了嗎,要不要我現在叫小二端菜上來。”
“嗯。”薑九黎從城外處理完任務後便一直住在風滿樓,現下正好看書看得幾分倦了,將冊子往榻上一扣,支起身坐起來。
虞優正打算出去叫人,餘光卻是瞥見那本書的封麵,一時間拄在那兒,表情變得非常的古怪難言,跟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方不可思議道:“你一下午看得這麼入神的就是這個玩意兒?”
薑九黎順著他的視線垂了垂眸,封麵上繪著精致的華服男女,以一種非常唯美的姿勢相擁在桃花樹下,親昵繾綣,即使在現今這個開放的時代下依然顯得十分大膽。
明明和他那克己複禮的模樣萬般不搭,但虞優偏生聽對方答了句:“有什麼問題嗎?”
怎麼沒問題,問題可大了啊!
要是把攝政王殿下在看《吻安,我的太子殿下》這種事傳出去,還不得被全城的百姓揶揄調侃至死。
而且對方可不可以不要擺出一副嚴肅在學習的樣子喲,讀這種消遣書物哪裡用得上擺出這麼一本正經的表情。
虞優吞了吞口水,好奇道:“那你看到現在感想如何?”雖然他一直知道童話鎮的書很火,但還是無法想象九黎這種性子的人竟會花時間認真的鑽看。
薑九黎煞有其事地擰眉思索了一下,耿直道:“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虞優做出洗耳恭聽狀:“哪不一樣?”
“我原以為這種書講述的無非就是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之事,不過現下讀了,發現並沒有我以為得那麼膚淺。”
虞優:“……”這話聽上去好像也不那麼像是誇獎的樣子啊。
其實薑九黎抱有的心態非常簡單,雖然那日站在大人的姿態,將小十一的所有說辭都懟了回去,但心底還是承認那個叫做巨先生的人的,對方信箋裡體現出的很多觀點都十分奇妙,讓他覺得並非無聊之輩。這才抱了想要知道這個寫作者到底是個什麼樣人的心思,開始研究起了他的文字。
虞優卻不知道他的這層想法,隻是琢磨著那童話鎮的書真夠有魔力的,不僅把他那無腦甜的傻妹妹勾得鬼迷心竅,連九黎這等按理古板性子的人都未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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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秋傍晚從書坊回府,去上泉苑的路走到一半,就被人橫空截住了。
丁管家靠在路邊不知等了多久,看她過來,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個禮,對她的男裝扮相恍若無視,隻是道:“二小姐,老爺書房請。”
沈宴秋挑了挑眉,她那個爹可是很少會有事親自找她,莫名搞個突然襲擊,恐怕沒什麼好事。
不過丁管家也不像是能從嘴裡撬出什麼話來的人,想著到時候隨機應變,便頷頷首,在對方的帶路下朝書房走去。
到地方後,丁管家並沒有直接領她進去,而是讓她站在外頭等候。
古代木板門的隔音效果並不好,所以沈宴秋不是故意卻也不費心力地就聽到了裡麵的對話聲——她大姐正在裡麵。
沈群將謄好的帖子遞給女兒:“你明日去趟薄府,把這份請帖送到首輔大人手上。”
沈南卿垂著視線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梢,知道一定是母親和奶奶在父親麵前說了什麼,才讓父親也誤會她和首輔大人有什麼特殊關係,心知推卻不了,接下後還是道:“女兒不確定能否請得動薄大人。”
沈群歎了口氣:“你隻需把請柬遞了,屆時來不來便看他吧。”
沈家這輩在他手上是徹底不行了,所以他想著儘可能給兒子未來的仕途鋪好路。眼看今年就要參加鄉試,所以打算借生辰宴的機會大辦一場,能讓兒子提早接觸和認識些官場上的人物,將來借著這點薄麵,道路也能走得舒坦點。
單憑他手上的關係,能請來的官員朋友實在太有限了,但若能把朝堂上現今舉足輕重的首輔請來,想必光景就會大不一樣,不過這種事情也強求不來,縱然這幾日早朝後經常會有同僚衝他道恭喜,但他心知薄家寡情,雙十不到便位居首輔高位的薄易更是難以猜透心思,尋芳宴裡傳出的風聲說明不了什麼。
沈南卿頷首穩聲道:“女兒知道了,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女兒就先退下了。”
沈群擺擺手,坐回書桌後的圓木雕椅上:“去吧。”
沈南卿拿著帖子推門而出,剛好看到站在院子裡的妹妹,隻見她一頭長發高高束著,一襲男裝仍掩不住身上的芳華,許是等了些時間,正百無聊賴地盯著花叢裡的兩隻蜜蜂發呆,天邊的晚霞在她身上籠下了一層淡雅的煙粉色光暈,靜謐而美好。
對方聽到開門的聲音也側眸朝自己望來,兩人平靜地相□□頭示意了一下,便不再言語,交錯而過。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姐妹,卻連一次安靜坐下說話的機會都不曾有過,恐怕告訴彆人她們是一個屋簷下長大的也不會有人相信……
沈宴秋淡淡然地進了書房,對上書桌後的威嚴中年男子,沒什麼表情地鞠了鞠躬:“父親,聽丁管家說您找我。”
舉止上說不出什麼毛病,但相處模式可以用疏離來形容。
沈群將二女兒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不滿地斂斂眉:“你這是一身什麼打扮,半點女兒家的樣子都沒有。”
沈宴秋並不放在心上,無關痛癢道:“您找我來就是說這個的嗎?”
沈群張了張嘴,喉間有些哽,但很快就恢複回那副厲色:“怎麼,我現在說你兩句就那麼不耐煩了麼。”
沈宴秋斂眸:“女兒不敢。”但那懶厭的神情分明就是什麼都能做出來的無所謂感。
沈群抿抿唇,道:“聽門口的侍衛說,你最近半個月都早出晚歸。”
沈宴秋事先就考慮過了這個問題,“大姐每天也從早到晚呆在錦繡山莊,雖然不奢望父親能對我有所偏袒,但也請您在這些方麵做得公平些。”
她頓了頓,像是格外周到的考慮到對方所擔心的,貼心道:“您放心,我在外從未自稱沈家人過,您不必擔心我會辱了您的顏麵。”
沈群被她接連平靜的兩句話堵下來,一時沒了言語,靠在椅背上顯得格外蒼老,許久才道:“知道了,但你也彆呆在外麵太晚,一個女兒家多少會有些危險。”
沈宴秋從他嘴裡聽到這樣的話隻覺得一陣陌生,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錯,看向對方的眼神充滿探究。
過了會兒,沈群方想起自己這趟的意圖:“五日後是南飛的生辰,他從小就和你關係好。你那天就彆出去了,一家人一起給他過個生日。”
沈宴秋眯了眯眼,對這慈父的形象一下子有些消化不過來。南飛的生日她自然還記得,但先前這種全家的晚膳都不曾讓她參與過,今年怎麼就變得這麼好說話起來。
不過沈群並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一邊翻開桌上的刑部案文,一邊道:“行了,你下去吧,出去記得把門帶上。”
沈宴秋回到自己的院落時,還是有些沒搞清楚狀況。
她爹竟然這麼輕易就放她回來了,既沒有追問她每日在外麵做的是什麼,也沒有強製要求她不準再出門。如果真要說給她下了個什麼命令的話,那也隻是出席弟弟的生辰宴而已,怎麼想都跟往日的畫風很不一致。
……
但是到了五日後,沈宴秋就覺得自己一切都明白過來。
原以為生辰宴跟往年一樣,就是一家人坐一塊兒吃頓飯,隻是今年多她一個而已。
等她傍晚來到主院落後,才發現此次生辰宴操辦的非常盛大。
光院子裡就擺了十來張桌子,還不包括主廳裡專門招待貴客的三張大圓桌。一下子想起之前聽到父親和大姐對話所說的請帖,那時還不知道指的是什麼帖子,現下瞬間了悟過來。
她出席的時間不早也不晚,場上已經到了不少客人,有大半是南飛學堂裡的夥伴,以及雙方家庭往來較好的孩子父母。一些官員打扮的人進府後,前腳剛將禮盒在院子空地放下,後腳就被府裡下人點頭哈腰地請到主廳。如此想來,院子裡落座的想必都是些政黨以外的人士,因為那些足夠尊貴的都被請到裡頭去了。
沈宴秋慢悠悠地環視一圈,院側的禮物已經堆壘成一座小山,矚目不已。她想了想,也把自己準備的小禮盒放了上去。
旁邊登記的侍從瞥見後,也沒往手冊上記,甚至連見到府裡二小姐正常該有的恭敬反應都沒有。反而在看到門口又進來的一個貴客後,諂媚地迎接上前。
沈宴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便往主廳走,心想這種場合怕是少不了要遵守那些有的沒的虛禮,屆時就算想提早離席恐怕都很難。
然而事實證明她太高看自己了。
剛在主廳招待完的丁管家出來看到她後,便把她中途攔了下來,反將她引向另一個方向走,最後停在樹蔭遮擋的偏僻角落:“二小姐,您的位置在這邊。”
沈宴秋沉默了兩秒,盯著桌上略顯簡陋的菜食,輕笑出聲來。
果然沒那麼好心啊……讓她出席宴會,卻讓她坐在府裡門客吃嗟食的最次座,不是給她下馬威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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