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秋完美奉行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精髓,在降低敵人防備心的同時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一陣百米衝刺地飛奔回院落的房屋,甚至沒歇一下,就招呼著心兒幫忙把所有門窗緊閉好。
心兒自己也才前腳回到上泉苑,沒想到小姐會回來得更晚,不過看她火急火燎的模樣,沒敢多問,連忙把手上燈籠的燭火熄滅,幫人一同鎖緊門窗。
將一切防範措施做好,沈宴秋便坐在桌前陷入了賢者模式。
說是賢者模式,其實也就表麵看上去還算淡定,內心卻是慌得一批,就差豎起耳朵貼門邊聽聽外頭的風聲了。
心兒給她倒了杯茶水,被這種緊張的氛圍感染得同樣有些惴惴:“小姐,這是出了什麼事嗎,我還以為您先回來了,怎麼會走在我後頭。”
“沒事,天太黑,不小心走岔道了。”沈宴秋喝了杯水壓驚,又道,“心兒,你幫我看看,院子裡有沒有什麼人進來。”
心兒疑惑,卻還是照吩咐去做,最後隔著層窗戶紙瞪了半天眼,也沒瞧出夜色裡有什麼不同來。
沈宴秋聽她說完,頓時鬆了口氣。
想來自己也算教了對方一個乾貨,再加上最後那點馬屁可能拍得正中下懷,總之讓那位殿下心情愉悅得沒再跟她計較。現在爭取到這些時間,容她繼續掰扯掰扯,下次見麵總能湊出三十六計應付過去。
思及此,沈宴秋緊繃的神經鬆懈不少,拍拍桌子道:“心兒,幫我拿紙筆來。”
心兒愣了愣,以為自家小姐是要寫話本,不敢耽擱,連忙去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沈宴秋鄭重地提起筆,憑著記憶一口氣寫下好幾排字,末了又絞儘腦汁,各種回憶成語典故,也就多憋出三個。
左數右數,統共二十五計。離那三十六計還差了十一個。
咬著筆杆冥思苦想,最後破罐子破摔地編纂了幾個山寨的進去。順著讀了兩遍,發現渾然一體,看不出絲毫破綻。
這才心情愉快地將紙折疊起來,塞進自己貼身的小香囊。想著日後攝政王再找上門來,把這玩意兒奉上,就能跟人徹底撇清關係了。
心兒也不知小姐在寫些什麼,隻是見
她一會兒神色苦惱,一會兒得意滿滿,總之比往日的神情都要豐富生動,竟莫名叫人也跟著一塊兒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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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沈宴秋起來時隻覺得屋內一片昏暗,心兒幫忙打了洗臉水進來才知道是外頭下了大雨,天色灰蒙。
“小姐,外麵下了那麼大的雨,您今天還要去書坊嗎?”
沈宴秋接過洗臉巾擦臉:“去吧,沒跟段老板打過招呼,怕他會擔心。”
心兒點點頭:“那我一會兒給您準備傘具。”
用完婆婆準備的早膳,沈宴秋便獨自撐傘出門了。
路過主院,昨夜的筵桌未撤,雨水啪嗒地敲打在原木色的桌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空曠又蕭條。夾道的樹葉簌簌作響,裹著風聲雨聲,裝點的紅色綢帶在雨中零落飄散,狼藉一片。
隻是拄那兒發了些許的呆,便看到沈南卿在丫鬟撐的傘下,從側院的小道娉婷走來。
沈宴秋眸光微怔,回神後遠遠衝人頷首示意了下,禮貌而疏離,便自顧朝外走去。
“二妹。”
沈宴秋腳步輕頓,見對方叫住了自己,索性落落大方地回身叫人:“大姐。”
沈南卿走近,麵上的神情寧靜清淺,平和道:“雨天出行不便,我叫了馬車,你去哪,我帶你一程。”
沈宴秋知道她每天這個時間都是要去錦繡山莊學藝,心想大概就是對方這種風雨無阻的規律作息,才成就了今日的才氣與名聲吧。不過兩人目的地相反,她也無意於讓人知道自己的去向,是以扯了個無傷大雅的小謊:“多謝大姐,宴秋隻是去附近街道買點東西,很快回來,就不麻煩大姐了。”
沈南卿沒有強求,淺淡地頷首。
兩人一路安靜地走到府門,便一個坐上馬車,一個步行,分道而走了。
沈宴秋聽著身後漸行漸遠的車轍轆轆,適逢雨勢變大,不做多想,便加快步伐朝華九街走去。
風滿樓雅間。
虞優宿醉,最後是被窗外蕩來的冷風凍醒的。
昨晚從沈府回來,郝哥兒不知怎的愁悶不已,拉他喝了半夜的酒。累得他一個平日按點就睡的人,現下頭疼欲裂,生無可戀。
迷迷糊糊地來到窗前,打算把窗案關上,等會兒喚小廝送熱
水來泡個熱水浴,就繼續睡回籠覺。
窗沿被雨水打濕,正嫌棄地不知從何下手關窗,便看到空蕩的雨地裡,一抹油紙傘徐徐飄近。
隔著朦朧的雨霧,傘下的身影看得並不真切,青灰色的衣裙恍若青山遠黛,勾勒出姣好的身形,依稀中竟與尋芳宴上那人遠遠從席間起身上台給自己獻花的身影重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