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尋安被小侄女這串動作弄得愣了愣,笑道:“你這丫頭,怎麼了,見到姑母跟見了邪似的,快到姑母邊上來。”
十一一張小臉埋在水袖下,叫苦不迭,完了完了,也不知太太方才瞧見她模樣沒有,她一直同人隱瞞說自己是禦林軍侍衛的女兒,倘若太太現下知道了要生她氣該如何是好。
壯著膽子默默將袖擺往下低了低,隻露出一雙鬼鬼祟祟的眼睛偷偷朝太太的方向望去。
“……”嗚嗚嗚。
果然被發現了。
太太為何要用這般笑意盈盈的模樣望著她,真的好害怕噢。
十一欲哭無淚地將袖擺升了回去,把臉擋得嚴嚴實實,恨不得當場有個地洞好叫她鑽進去。
最後實在是被芸貴妃和長公主催的緊了,這才慢吞吞地以這般不倫不類的姿勢朝皇姑母挪去。
因為太太坐的是皇姑母右側的位置,她實在不知如何麵對,便果斷躲到了皇祖母的左側,正好借著大人的身體可以阻隔住太太那邊的視線,好讓她逃避片刻思考對策。
那邊沈宴秋沒憋住,驀地輕笑了一下,悠悠收回視線,不再逗弄小友,反拿起桌上的茶盞掩下嘴角太過明顯的笑意。
怎麼說呢,最初聽公公稟聲小友是大啟公主時,她心裡還是挺震驚的。不過很快就被小友“做賊心虛”的模樣給逗笑了,小孩子心性果真可愛的緊,不過一點“壞事”就心驚膽戰地連與她對視都不敢……
在場除了十一和太太之間異樣的暗流湧動之外,連小太子神情也顯得不太尋常。
小太子視線飄移,寫滿猶疑,臨到皇姑母身前,方像是下定了決心,驀地來了個轉彎,蹭蹭兩步來到沈宴秋麵前,潤玉般的臉頰紅彤彤的,綿軟乖巧地衝人伏了個身,小奶音糯糯的:“姐姐好。”
叫完一句便羞澀地蹭蹭跑走,有些難為情又有些拘謹地在皇姑母右側的位置坐好。
一手抱著兔子,一手板正地搭在膝上,腰板挺得筆直,時不時斜眼偷看一下邊上的人,仿佛是要給誰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
薑尋安被小侄子的那點花花腸子逗得直樂嗬,半側過身子對鄰座的沈宴秋笑侃道:“我家
這兩個小侄平日裡風風火火的,今日一定是見宴秋太漂亮,這才緊張拘束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芸貴妃應和道:“可不,從前可沒見這倆混世小魔童那麼聽話老實過。”
沈宴秋還沒從方才被小太子叫姐姐的衝擊中回過神來,聽言不由笑道:“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都十分可愛。”
她說完這句,明顯感覺小太子的眼睛亮了亮,興奮又按捺地偷偷朝她瞥來,嘴角弧度雖克製著但又止不住上揚。
大抵是這一句“可愛”讓小太子覺得自己受到了認可,一時間也忘了看自己期盼已久的戲曲,反而絞儘腦汁的思考起要如何讓姐姐更喜歡他來。
半晌,他從姑母的高凳上爬下,抱著大彪來到沈宴秋跟前。
一雙黑白分明的瞳孔仿佛沁著水光,亮晶晶的,帶著點羞怯和忸怩,弱聲搭訕道:“姐姐,你喜歡兔兔嗎?”
沈宴秋愣了愣,方反應過來他說的兔兔是他懷裡那隻除了兩隻耳朵辯不出任何外貌特征的小東西。沒想到在古代也能看到給寵物穿搭的時尚,走的還是這種英姿颯爽的軍裝風,古怪地挑了挑眉梢,毫無靈魂的發出一聲欽歎:“哇,這隻兔子好可愛啊,是小殿下你的嗎。”
小太子眸底的光越發亮了亮,靠近一步,將愛兔獻上,軟軟道:“姐姐喜歡的話,借給姐姐摸摸。”
沈宴秋被他人畜無害的綿軟語氣弄得難以拒絕,但接到懷裡隻覺得一陣硌得慌的同時,也不知何處可以下手擼,最後隻能把範圍縮小在露在外頭的兩隻兔耳朵上。
末了看小太子一直站邊上等她體驗回饋般,隻好沒話找話地聊道:“殿下的這隻兔子可有名字?”
“有的,兔兔叫大彪,薑大彪。”
沈宴秋以為自己聽錯了,恍惚地眯了眯眼,大彪?莫名有種很強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不過為了配合小太子,她誇道:“真是個威風的好名字。”通俗易懂好養活。
小太子頓時扯開嘴角,傻白甜的笑了笑:“那兔兔借給姐姐,孤先回去了。”
沈宴秋原本想拒絕,或者是問句可不可以把兔子身上的硬甲脫了,不過一看到小太子那張唇紅齒白的無辜臉,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隻好硬著頭皮
承下。
邊上司徒芊芊笑著低聲道:“看來小殿下非常喜歡宴秋你呢,我除了見他這般討好過小十一和攝政王殿下,還不曾看過他對其他人這般上心呢。”
沈宴秋目前為止的感受也是受寵若驚,無法想象未來天子會這般靦腆羞澀地向自己示好。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你是我的狙擊向,大抵是她這張臉生得讓小太子很有安全依賴感?
沒消停一會兒,隔壁桌又傳來一陣窸窣聲響,伴著薑尋安無奈的輕笑,緊接著隻見小太子抱著兩巴掌的水晶葡萄蹬蹬跑過來:“姐姐,你要吃葡萄嗎,葡萄甜甜。”
沈宴秋失笑著撫了撫眉梢,雖然想說自己這處的桌上也有,但還是捧了過來,順便邀請道:“殿下要與宴秋同坐一處嗎?”
主要是看人這般跑來跑去累得慌,也折騰得長公主殿下無法安心看戲。
小太子黑曜石般的瞳孔微不可見地縮了縮,兩隻手捏在衣擺處忸怩了一下,雙頰泛紅,矜持地小幅度點了點腦袋。
沈宴秋簡直要被他治愈軟化了,要知道細皮嫩肉、嬌嬌軟軟的孩子本就屬於她最喜歡的小孩類型,會讓她覺得格外有保護欲。現在看到小太子這般嬌矜羞赧的模樣,隻覺得藏在內心深處的母愛光輝被很大程度的刺激出來。
莫名覺得或許小太子這卦就是她的心動狙擊向(不是),於是擅自傾身將人抱到自己身側來。
隻見小太子一顆白玉團子似的腦袋漲得通紅,連小身板都僵硬的忘了動作。被沈宴秋抱著落在柔軟的坐墊上,頭頂幾乎要呼呼往外冒蒸汽了,與冰鑒子旁的煙霧繚繞有的一拚。
芸貴妃和長公主瞧見這幕,繡帕掩在嘴邊哧哧直笑。就連十一也沒忍住悄咪咪地循聲望去一眼。
不過在沈宴秋身邊坐下後,小太子頓時變得拘謹許多。全程保持正襟危坐的小姿勢,眼睛筆直地看向戲台,卻不知將戲曲聽進去了沒有,隻是耳根一個勁的紅。
這邊沈宴秋幾次嘗試問小殿下要不要喝茶吃東西,然後後者隻要一經她搭話,原本褪去的臉溫又馬上飆升回去。次數多了,弄得她都不敢再多搭訕,生怕真把人給逼得腦袋燒熟了。於是也斂了心思認真看戲。
這出戲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