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他們從秋府的大門裡出來。
沈宴秋上車後,就開始單手拄著腦袋補眠,耳邊隻有薑九黎翻冊子時的窸窣聲。
就在她快要重新睡過去的時候,隻聽某人慢吞吞地開口道:“其實第一身也挺好看的,隻是穿去大典不太適宜。”
沈宴秋混沌中過了一秒才晃過神來,這回也沒怪他打擾自己小憩,睜開眼定定地盯他片刻,末了托腮幫子的胳膊在桌案上滑了一段距離,湊上前去,最後跟人麵對麵隻隔了小半米距離,眨眼道:“你這是在與我道歉?”
薑九黎見她突然逼近,下意識身子往後仰了仰,接著對上她含帶嘚瑟笑意的眼眸,無聲凝視一瞬,嗤笑著彆開眼,受不了她這得寸進尺、給了杆子就往上爬的德性。
沈宴秋看他自顧在那兒笑,不爽地輕嘶一聲,抬手在茶案上拍了一下:“笑什麼,要道歉就嚴肅點。”
薑九黎垂著眼,視線仍落在禮冊上,卻鮮少像今日這般,無論眉眼還是嘴角,都攜著滿滿笑意,他溫吞地將冊子往後翻了一頁,突然來了句:“沈宴秋,你在本殿麵前是不是過於肆意妄為了些。”
沈宴秋:“……”
拿皇室血統來壓人就過於沒意思了。
恨恨地衝人收回拳頭,不甘地往後坐回軟墊上,腮幫子氣鼓的厲害。
薑九黎瞥她一眼,在把人氣狠前又緩緩開了口,帶著點殘留的笑意,以及不知由何而來的縱容,順著她的意道:“你當是道歉便是吧。”
沈宴秋頓時樂了,得意地輕哼一聲:“我就說嘛,這年頭像我這樣的衣架子也不多了,穿衣裳哪有不好看的道理。”
薑九黎知道她又得意忘形了,輕笑著搖搖頭,沒說什麼。
沈宴秋經過這麼一遭,早間的起床氣消散的一乾二淨,一路哼著小調兒,愉快極了。
來到朱雀大街。
這麼早的時間,朱雀門下已是熱鬨不已。
官員中暫時隻有禮部侍郎到場,正命手下的人馬抓緊時間布置和檢查最後的現場。
那些要在大典上進行遊街展示的步兵、騎兵、炮兵隊們,則在各自的方正隊裡有條不紊的排練。此外歌舞表演的舞女們也都圍在朱雀牆邊臨時搭建的長棚下,整理妝容,咿咿呀呀練嗓
……
禮部侍郎忙到焦頭爛額之際,也不忘到路邊留神攝政王殿下的馬車何時過來,生怕怠慢。
在他不知第幾次朝皇宮方向的官道眺望時,下屬突然扯他寬袖,擠眉弄眼地往後示意。
猶疑回頭,卻發現那邊駛來的正是攝政王的馬車。
禮部侍郎不解攝政王大早上的為何不是從皇宮裡頭出來,而是從官宅商區裡。不過那位的事素來不容他們這些做下官的揣測,壓下心頭的困惑,擺出笑臉迎麵上前。
遠遠的卻見殿下走下馬車,後頭又鑽出個美目流盼、氣質脫俗的女子,美人站在車板上不知同殿下說了句什麼,最後竟直接搭著殿下的肩跳到了平地上。
禮部侍郎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嚇:“……”
這,這,沒聽說過殿下何時納妃納妾了啊!
他一邊冒著冷汗地惴惴上前,一邊忖度著要如何稱呼女子的身份。到人跟前時手心裡已經全是虛汗,伏身道:“下官見過攝政王殿下,見過……”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來回看向兩人:“不知這位……”
薑九黎淡淡解釋:“沈侍郎家的二姑娘。”
“原來是沈二小姐……”
禮部侍郎下意識應聲點頭,過兩秒才覺出不對來。
淦,沈群這老頭,他們好歹兄弟這麼多年,二女兒與攝政王殿下有這樣一層關係,竟然從未透出半點風聲給他,未免藏得太緊了些!
薑九黎沒急著跟禮部侍郎去處理事情,而是先把沈宴秋安頓了下,對傅朝道:“你跟著姑娘,帶她找處地方歇息,彆離本殿太遠。”
傅朝領命:“是。”
雖說在大啟戒備森嚴的百年盛事上,辛小芝前來傷她的幾率微乎其微,但薑九黎已經習慣了,在她身邊沒有超過五個以上暗夜十八騎的人護著時,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是以接下來無論是例行問候還是排查事項,都儘量把地點控製在沈宴秋的不遠處。
而這些細節落在禮部侍郎的眼裡,則暗自曲解為“小兩口”已經形影不離到不能有一刻見不到對方的地步。
日漸高升,隨著人員入場,朱雀門下的廣場越發喧鬨起來。
沈宴秋懶洋洋地坐在高台一側的席位上,手邊是她嗑膩了的瓜子點心。
四季中秋季的太陽最是舒服,再加上清風不燥,兩相摻雜著沐浴其中,讓人極有打瞌睡的**。
沈宴秋眯著眼,百無聊賴地望了眼高台中央的薑九黎,他今日穿的是祭祀典禮用的隆重禮服。白底黃襯的緞袍,金絲滾邊,流雲紋路,挺拔著身形輕描淡寫指點時,愈顯逼人的貴氣。即便在人群中,也異常耀眼矚目。
沈宴秋看著看著,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是被家長帶到工作地點的小孩,大人兢兢業業上班,小孩呆邊上做功課——隻是她運氣好些,沒有功課要做,反有一大堆零食可吃。
沈宴秋被自己這個想法逗到,笑著搖搖頭,又扔了粒花生到嘴裡。
起初高台邊的席位隻有沈宴秋一人,等進場的人漸漸多了,二等座及以下的席位才依次坐滿了人。
不過皇室中人似乎都有壓軸出場的習慣,以至大半時辰下來,上等座裡依然隻坐著沈宴秋一人。
沈宴秋從未在這等公共場合露麵過,對達官貴族們來說又是個眼生的,是以引來不少目光和揣測。
而這些竊竊私語在薑九黎到她身邊,用她桌上的茶壺沏水喝時,達到了巔峰。
不過顯然,處於八卦中心的兩位主人公在這方麵都是個遲鈍的,沒有任何自知之明,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散說著話。
薑九黎接下來還需去朱雀大街的入口處走一趟,□□隊伍此刻都候在那處,所以走開前特意來和沈宴秋說一聲。
沈宴秋表示自己有心兒、蓮巧還有傅朝陪著,讓他寬心過去。
薑九黎又低囑了幾句,這才走下高台,騎上白馬,與禮部的人離開。
他這一走,場上的探究討論聲又響了幾分,但依然沒人敢上前攀談詢問。
畢竟這席位便代表了尊卑等級之分,誰也不敢越矩到上等座去。
沈府的馬車相較其他官員來的稍晚。
沈老太太第一次以家眷身份參加這麼莊重的場合,從收到宮中請帖那日便開始著手準備,今日也是起了個大早沐衣打扮,最後因到底是穿襖紅色的衣袍還是藏青色的衣袍糾結了好一會兒,這才耽擱了時辰。
沈群之前與老母鬨了不快,此番也沒動怒,就當是給彼此一個台階,重新回到過去母慈子孝
的時候。
一家人下了馬車,興致攢攢地往高台上走。
老太太牽著寶貝孫子的手,幾步台階走下來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沈群指了指他們的席位,道:“一會兒皇室儀仗就該到了,咱快入座吧。”
“誒誒。”老太太樂聲應著。
誰知一旁的沈南飛突然像隻魚一樣溜了出去,嘴上興奮地大叫著:“二姐,二姐!”
沈群看兒子從眼前飛快掠過,還是朝頭等座的位置,瞬間驚亂,斥道:“南飛,亂跑什麼,還不給我回來!”
沈南飛卻跟沒聽到似的,直接跑到了一處席位前站定。
沈群這才看清兒子跑去說話的人竟是自家二女。
他今早出門前,確實有想過要不要帶上沈宴秋,但母親也提到了,宮裡的請帖並沒有二女名姓,倘若被侍衛攔下那才是真正丟了府裡臉麵。
說實在他一直摸不清攝政王的心思,幾次三番幫二女出麵解圍,卻又未真正表態什麼。像此次建國慶典,多數朝臣家眷都受邀了,唯二女諫上無名,著實讓他費解。誰想這當兒會以這樣的形式與人碰上。
不等他蹙眉思索上緣由,老太太已經冷眼跟了過去。
“孽女,誰讓你坐這兒的,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連請柬都沒有還敢偷偷混溜進來,彆以為攝政王殿下對你一時恩寵就沒了尊卑法紀,這上等座隻有皇室和功臣才可坐,你還不給我滾回府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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