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信。
藍色。
倘若今夜懷信也在席間,那麼與他衣袍紋路相似的人,隻有一個……
沈宴秋抬了抬胳膊,手腕上仍係著那條用來纏她眼睛的白紗。
將絹布解了解,意外發現裡頭沁染出的一滴紅色血跡。
沈宴秋猛地彈坐起身來,心臟發緊。
她當時掙紮的那下,把懷信傷到了?
……
次日,沈宴秋試探數次,都沒能從蓮巧嘴裡撬出懷信的真實身份,卻等來了傅朝接婆婆進宮,告與她的“老太太已逝”的消息。
沈宴秋有些懵,她沒想到昨夜裡還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人,竟說死就死了。
婆婆一邊幫忙把衣物收整到衣櫥中,一邊道:“聽其他院的下人說,昨晚老太太從筵席回來後就一直瘋瘋癲癲地胡言亂語,被老爺訓了兩句,越發癲狂。下人們也不敢招惹她,早早服侍她在屋裡歇下。直到早間院裡的嬤嬤叫她起床,才發現人躺在地上已經沒了氣。說是半夜喝水,不小心撞到桌角,把腦袋給磕破了。”
沈宴秋聽完也說不上自己心頭具體什麼感覺,比起解恨,更多的仿佛是茫然。
婆婆將最後一身衣裳掛入櫃中,闔上櫃門道:“我出來時,老爺夫人他們都在靈堂守著,大小姐眼睛都哭腫了。小姐,老夫人頭七的時候您還回去嗎?”
沈宴秋心亂如麻,指尖在掌心刻了刻,方定下心神,冷嘲
道:“不了,估計他們也不會想見到我。”
總歸是相見兩厭,倒不如就這樣一彆兩寬。
……
書房。
薄易被宮人引入後,屋門就從後頭關上了。
薑九黎正站在桌案前,給一幅畫卷題字,聽到他進來的聲音,也沒抬眸,以非常平靜的口吻淡淡道:“沈老夫人也是你殺的?”
薄易沒錯過薑九黎用的“也”字,最初就沒想瞞他,索性大大方方應了下來:“嗯。”
薑九黎停了筆,挑眉看他:“本殿以為你不會認。”
薄易笑:“能讓你問出口的事,即便我不認,你會信嗎?”
薑九黎不予置評:“所以昨夜大明宮西殿的屍體是你故意留那兒的?”
他去若雨的醫坊看過屍體,旁人難以察覺,他卻一眼認出了傷口上的細小偏痕,那是薄易右手殺人才會留下的特有痕跡。
他不懂,以薄易行事的謹慎風格,明明左手更為嫻熟精煉,何必要用右手留下那麼大的破綻。明明在殺老太太時,可以周全到把見識過千萬卷宗的刑部侍郎都騙過。
薄易右手隔著寬袖,在左手手腕若有若無地摩挲了下,緘口不言受傷的事,轉而對傅朝道:“昨日進宮,沒帶暗衛在身邊,倒是辛苦你替我收拾爛攤子。”
候在一旁的傅朝滿頭大汗地苦笑道:“能為薄爺做事是屬下的榮幸,不辛苦,不辛苦。”
薑九黎斂眉打斷:“所以昨晚在西殿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殺人。”
他知道薄易是個殺伐果斷的人,但最近的他已經漸漸變得不再是他過往所熟識了解的那個,無論是秦克耶的斬首、太監的斷臂,還是老太太深夜的慘死,都更像是私人情感向的問罪泄憤。
“抱歉。”薄易神情涼寡,“如果這是作為兄弟的問話,恕我無可奉告。如果是作為君臣的問話,你大可安排刑部、大理寺的人調查,我會全權配合。”
薑九黎將毛筆搭回硯台,發出不輕不重的一響,反聲詰問道:“沈宴秋知道是你殺了老太太嗎?”
薄易眼皮輕閃了一下,垂眸緘默不語。
薑九黎注意到他麵上輕起的波瀾,長歎一聲:“罷了,退下吧。”
薄易拱手躬了躬身,脊背微屈,沒有直接抬起身來,
指尖攥了攥緊,盯著地麵良久,沉沉道:“彆告訴她。”
薑九黎無言地看向他,內心很是複雜,不知過了多久,才鬆口“嗯”了一聲。
薄易離開後,傅朝方沒憋住問道:“殿下為什麼不告訴薄爺,您已經知道他是因為二姑娘受後宮太監輕薄才下的殺手。”
他早上去沈府接婆婆,另外派了手下在宮裡追查蛛絲馬跡,最後找到了受賄往二姑娘身上撒湯的宮女。宮女經拷問回憶說,那公公給了她一大筆銀子作為交易後,離開時嘴上一直嘟囔“花那麼大筆銀子上個女人,也不知值不值當”雲雲……
薑九黎反問:“倘若讓你救人,你會把人大卸八塊?”
甚至跑人家裡,把人祖母也除了。
傅朝沒太懂,認真思考道:“不會……假如是在情況緊急的時候,最多也是刺一劍便了當。”
薑九黎輕歎:“這就是問題所在……”
那時的薄易,恐怕被憤怒侵襲的忘了一切。
他怕是已經把心給搭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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