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天秋的呼喚下,醫生終於看了過來,注視著那顆心臟。半晌後,他開口“這就是充滿‘愛’的心臟嗎?好像也沒什麼不同。”他頓了頓,充滿了研究的心態,“或許不是心臟的問題,是大腦嗎?”
不,不是。
醫生,您聽我解釋……
徐天秋的意識還在活躍,想要向醫生揭穿謝小舟的真麵目。
隻是回過神來,他又有些奇怪。他的心臟都已經被挖出來了,可為什麼還能繼續思考?
他有些遲鈍,轉動了一下眼睛,想要看清楚現在的情況。可是發現視野好像被縮小在了一定的範圍內,隻能看見周圍擺放著的一些瓶瓶罐罐。
再一看,謝小舟正站在前方不遠處,旁邊還有帶著鳥嘴麵具的醫生。
徐天秋冒出了一股憤怒的情緒。
要不是因為謝小舟,他早就完成任務了——當然他根本想不到,若不是他要針對謝小舟,就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至少,不會這麼快變成這樣。
徐天秋恨得咬牙切齒,想要靠近謝小舟,向前一動卻撞到了一個半透明的玻璃牆壁上。
他覺得有些不對,認真看去,光影折射下,玻璃壁上倒映出了他現在的模樣。
——那是一個半球體,表麵覆蓋了彎彎曲曲的溝裂,白白紅紅的一片。下方,還連接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不,不!
徐天秋終於意識到了他現在的狀況,拚命地掙紮了起來,玻璃管中的液體不停地冒著泡泡。
醫生,求求您,放我出去,我是真心愛你的!
醫生像是聽到了他的話,帶著皮手套的手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玻璃罐子,語調柔和,像是與情人的私語“一個愛我的人腦,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收藏品了。”
謝小舟興趣缺缺“廉價的愛情,也就是這樣吧。”
他看了一眼裝在玻璃罐子裡麵的大腦,便轉身離去。
醫生聽聞這樣說,也失去了興趣,跟上了謝小舟的腳步。
兩人的交談聲越來越遠,直至於無。
最後,房門合上。
最後一絲光亮都被隔絕在外,剩下的,隻有永恒的黑暗與死寂。
謝小舟的心好狠啊,我家天秋就這樣被做成標本了!
辱標本了
嗬嗬,現在來心疼了,犯賤得意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有這麼一天呢?
你們也彆哭了,我敢保證,要是兩人的身份對調,徐天秋絕對會讓舟舟的下場更慘。我們舟舟隻是禮尚往來罷了
舟粉也彆太囂張,我們天秋死了,我看謝小舟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就不用你們擔心了,我們舟舟自然有辦法
兩撥粉絲又掐了起來。
但正主不給力,粉絲再怎麼鬨也沒用,不一會兒,就被其他人的彈幕給淹沒了。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謝小舟這邊發生的事情。
什麼?
你說這個節目還有彆的嘉賓?
彆鬨了,彆的嘉賓都在戰戰兢兢的打卡,哪裡比得上這裡勢均力敵、棋逢對手來的好看。
再說了,磕c不香嗎?
謝小舟獨自一人坐在病床上,雙腿曲起,手臂環繞在前,一張被鮮血染紅的床單蓋在了他的身上。
胸口的傷口被簡單地處理了一下,還在往外滲血。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脆弱了。
持續的流血,讓他的生命力在不斷地流失,肌膚摸起來溫度冰涼,沒有一絲暖意。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該怎麼從鳥嘴醫生手中脫身呢。
他是有複活技能沒錯。
可若是死了以後就原地複活,那鳥嘴醫生肯定會興奮的將他來個解剖,徹徹底底地研究清楚。能複活三次也沒用,估計複活一次就被解剖一次。
一想到那個畫麵……
呃,他有點不敢想象。
就在謝小舟沉思的時候,一旁傳來“吱嘎”一聲。他聽到了,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隨後,一道黑影走了進來。
鳥嘴醫生依舊是那副裝束,黑色的披風、黑色的皮質手套與鳥嘴麵具,渾身上下密不透風,不露一絲縫隙。
謝小舟感覺到病床的另一側一沉,一隻手從旁搭了上來。
鳥嘴醫生帶著手套,沒有一寸皮膚接觸到謝小舟,身上也是冰涼、沒有任何溫度的。
不過他說話的時候,卻又帶著一股狂熱“我有一個完美的構思。”
謝小舟的眼睫毛眨動了一下,不語。
鳥嘴醫生將謝小舟摟入了懷抱中“剛才我受到了啟發。通過手術可以改變人的記憶,混亂他的感知。讓熱變成冷,讓痛苦變成愉悅,讓愛變成恨——你覺得如何?”
謝小舟的皮膚被醫生外套上的裝飾硌得有點發疼,又有點困倦。
從進節目來開始,短短一天他就經曆了這麼多事情,身體乏困,意識卻格外的活躍。
“無聊透頂。”謝小舟語帶輕蔑,“這就是你的‘完美’嗎?那你的完美,連一枚金幣都不值。”
“錯亂的、毫無章法的構思,我覺得毫無意義。我以為,你能做出一些更偉大的計劃,而不是在這種東西上浪費時間,醫生。”
搭在謝小舟身上的手指微微顫抖。
那不是被氣得,而是……難以言喻的興奮。
醫生從來沒有被這麼對待過。
那些人……那些生物,隻會對他的實驗臣服畏懼,不敢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建議。他們隻知道阿諛奉承,誇獎這些實驗作品巧奪天工,世上無雙。
他們看不到缺陷。
他們看不到不完美。
這樣的謊言,日複一日,就連他也快要相信了。
直到謝小舟的出現。
那些言辭就像是驚雷一般,讓他從美夢中驚醒過來。讓他知道,那些自以為無暇完美的作品,都是一些粗製濫造的東西。
重複的手術,沒有創造性的視線,隻會將他困在一個牢籠裡,找不到出口。
他需要……一些更刺激的、更有新鮮感的東西。他需要有人來否定,來鄙夷,來提出更新穎的建議。
鳥嘴醫生看著謝小舟的目光越發柔和,都近乎於深情款款——那可比徐天秋看他的時候還要深情。
“那請問您有什麼偉大的想法?”醫生用上了敬語。
謝小舟側過頭。
昏暗的月光從窗口流淌了進來,照應在他的薔薇花般的臉頰上,顯得多情又無情。
“沒有。”謝小舟宛若歎息,“醫生,就在剛才,我對你又一次失望了,在你沒有證明你的能力之前,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醫生第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就像是熱戀期對待愛人無所適從的青年,隻能卑微的詢問“那,我該怎麼辦?”
謝小舟側頭看著醫生,伸出手,就像是教父給教子行禮一樣,撫摸上了他帶著的麵具,溫柔地說“醫生,夜深了,該睡覺了。”
於是謝小舟就這麼靠在醫生的懷裡,毫無顧忌地闔上了眼睛。
醫生保持著那個動作片刻,然後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薔薇放了下來,近乎貪婪地看著那張無暇的臉龐。
多麼精致。
多麼美麗。
更重要的是,他有著比脆弱軀體還要迷人的想法。
這樣的薔薇……
竟然是真的屬於他的。
不是試驗品,不是寵物,而是同樣瘋狂的共犯,是靈魂上的共鳴。
於是醫生心滿意足,慢慢地躺在了邊上。
謝小舟的呼吸平緩,沒有一絲波動。
但實際上他並沒睡著,隻是單純的閉著眼睛。
還好把醫生給糊弄過去了。
——什麼天才絕妙的想法,他是一點都沒有啊,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能這麼忽悠了。
可是沒想到,他越是這麼貶低打壓看不起醫生,醫生就越是興奮。
難不成,這個方法真的有用?
一覺睡醒,窗外已是天亮。
這座城市被霧霾所覆蓋,就算是太陽出來了,陽光也是灰蒙蒙的,帶著一股不祥的意味。
謝小舟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
醫生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躺在旁邊,隻是一張標準的病床容納不下兩個人,他幾乎都縮在了醫生的懷裡。
黑白分明的眼睛往上一瞥。
這個姿勢可以從麵具的縫隙中看到一張雕塑般的臉龐。五官輪廓深邃,充滿著古典美,皮膚因為缺乏陽光的照射,顯得有些病態的白,白到可以看到一道道青筋浮現。
他睜開了眼睛。
謝小舟被那雙眼睛直視著,卻是不慌不忙“醫生,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
醫生立刻清醒了過來“是什麼?”
謝小舟“不是什麼絕妙的想法,隻是對你的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考驗。如果你通過了,或許你就有資格聽我的想法了。”
醫生攥住了謝小舟的手,此時在他看來,謝小舟是那麼的迷人,充滿著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我想了解一下關於女巫的事情。”謝小舟的眼睛明亮,語調輕鬆,“想看看她是如何施展出她那些稀奇古怪的魔法。是不是可以通過手術將她的魔力剝奪下來。你覺得如何?”
醫生讚歎道“一個絕妙的想法。”
兩人相視一笑。
謝小舟心想。
去找這些東西打卡?
乾嘛不一個個帶到麵前來,好好研究一下。
反正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