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臘梅(二)(2 / 2)

蚍蜉傳 陳安野 6029 字 10個月前

雖然趙當世將惠登相以及熊萬劍、張妙手收於帳下,並授以重職,但哪個不明白,對於這三個昔日與自己平起平坐之輩,趙當世是明寬暗防。熊、張二人還好些,雖然有參謀掣肘,但至少頂著個千總也有部分實權。可作為三人中來頭最大者,惠登相的境遇連他二人也不如,僅僅得了個“參謀”的職務。參謀是什麼?實實在在沒有兵權的副職。說難聽點,千總聽你的,你還有一席之地,千總瞧不上你,你在營中就半點話語權也無,底氣甚至連手裡有兵的把總、百總也不如。

當初,白蛟龍還在時,惠登相就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各種排擠。不但營中重大軍務不會讓他參讚,就連日常軍事章程,他也沒有任何插手的機會。偶爾為了照顧趙當世設立“參謀”這個職位的麵子,白蛟龍會叫上惠登相商議,但每每都是一場會議從開頭到結尾,惠登相就像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全程都沒機會發表意見。縱然有時強行抓住機會發言一二,白蛟龍以及營中各軍將依然置若罔聞,渾然不覺一般。這種冷

遇自然不是曾經縱橫一方,帶兵萬千的惠登相所能忍受的。

故而當白蛟龍死訊傳來的那一刻,臉上淒然的惠登相實則心中無比歡欣鼓舞。壓在自己頭上的大山沒了,他鬆了口氣,同時也立下決心,提醒自己絕不能再讓另一座大山壓上來。他之所以義無反顧殺周清、投趙營,就是為了給自己再搏個前程。他還有野心,決不允許自己再混吃等死、任人宰割下去,他希望能在趙營中重拾自己昔日的“輝煌”。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給自己定的第一個目標便是將“參謀”這個職位轉虛為實。

白蛟龍不幸被殺後,這老本軍前營雖說有侯大貴兼任千總,但侯大貴畢竟主職在於總兵,權責甚廣,對於一營的管理無法躬親入細。而惠登相則憑借侯大貴的信任,逐步將前營的各種軍務攬在了自己手中。可以說,及至目前,侯大貴僅僅隻保留名義上對於老本軍前營的兼任,實際營中各種軍務,事無巨細,都已牢牢掌控在了惠登相的手裡。所以,惠登相的這

第一個目標算是完成。

既然掌握了前營的實權,惠登相的下一步便著眼於讓自己名正言順起來。考慮到限製自己的軍權是趙當世定下的方針,所以這一目標實現起來的難度較前者無疑大大躍升。然對於惠登相而言,這是他“東山再起”征途上的重要一步,隻有成功踏出了這一步,他才有機會從容攫取更多的權力。

反過來對侯大貴,既然已經將惠登相視為自己手下的“鷹犬”,那麼替惠登相謀取實權也是對自身勢力的一種加強。畢竟,郭如克、白旺等追隨徐琿的軍將們在軍中可都是有實打實兵權的人物,侯大貴可不願意自己忙活了半天,提拔拉攏到身邊的全都是些一無所有、全靠吸自己的血才能過活的破落戶。

那麼如何才能讓趙當世回心轉意,肯重新放權給惠登相呢?

二人不謀而合,都想到了一個法子——立功。

趙當世很早就在營中立下“唯才是舉、任人唯賢”的規矩,也就是說,隻要你為趙營立下了實實在

在的功勞,甭管你什麼出身,都會給你提拔與獎勵。最明顯了例子莫過於那些從朝廷投順來的降兵降將。侯大貴與惠登相都認為,隻要立下了足夠大的功勳,趙當世沒有理由不一視同仁。正所謂“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在他們看來,比起吳鳴鳳、蒲國義等被逼上梁山的朝廷舊將們,趙當世理應更加信任同為流寇出身的惠登相等人才是。

這也即惠登相為什麼一心想找侯大貴做靠山的原因。因為縱觀當前趙營的上下人物,能給予自己上升通道以及翻身機會的,隻有他一人而已。

回到當下,麵對侯大貴的冷言質問,惠登相並不慌張,不急不緩說出了自己的解釋:“侯帥,拔城之功沒有,咱們未必不能立下其他的功勞。”

侯大貴粗眉聳動,瞪著他道:“啥子意思?”

惠登相吸了吸鼻子,一本正色道:“天亮前,有塘兵來報,在縣城城樓上發現了宋司馬。”

“宋司馬?”原本俯身的侯大貴聞言頓時立起身子,語帶驚訝,“他不是給譚大孝收了去,現在理

應隨軍在東北方向,怎麼會在此間?”

惠登相搖頭道:“我亦疑惑,不過當前這並非重點。據那塘兵描述,城上來回巡視那疑似宋司馬者脖中綁著一條紅絲帶,這不就是宋司馬的招牌?”

宋司馬怕冷人儘皆知,又因脖子細長,故而綁條紅帶以保暖。侯大貴此前都為此取笑過他多次,這時聽惠登相說出如此明顯的標誌,無複懷疑,點頭道:“若果真見著了脖間紅絲帶,那必是宋司馬那賊撮鳥無疑。”說著,略一沉思,原本喜上眉梢的神情頓時又消減不少,“我知你說立功的意思,隻是這廝守在城裡,要拿他,還不得攻破縣城?如此,又有什麼兩樣!”

看著侯大貴一副“你是在拿老子尋開心”的不悅臉色,惠登相搖頭道:“此言差矣,攻城難,獲宋司馬易!”

“怎麼個易法兒?”麵對有可能到手的功勞,侯大貴表現出了罕見的耐心,強忍著煩躁繼續問下去。

惠登相笑著說道:“侯帥難道忘了,咱們軍中,還有一張好牌沒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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