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俊傑(三)(2 / 2)

蚍蜉傳 陳安野 8554 字 10個月前

是曹操,即便突圍出包圍,也需得先受到當頭一棒!”說到這裡,長籲口氣,“這便是河南兩方的態勢,趙掌盤,你聽了作何感想?”

他說的這些,趙當世知道都是實情,縱有些水分,但也大差不差。又見張獻忠在旁邊不住搖頭輕歎,也便順著陳洪範的話道:“不容樂觀。”

陳洪範撚須輕笑道:“正是如此,你若進入湖廣,希望找老回回這些過江的泥菩薩引為奧援,以我之見,不切實際。”

趙當世心中坦然,想:“這些朝廷的兵力布置覆蓋甚廣,單憑我營中龐勁明等人之力,一時間必然難以探查周全。他這麼一說,倒是省了我許多力氣。”轉而又想,“老回回、曹操自顧不暇,的確指望不上,我可再接著聽他說,再做計議。”

趙營初至湖廣,第一步的想法其實確實如陳洪範所料,要找幾個盟友互助立足。本來四下

看看,有張獻忠、馬守應、羅汝才三家可選,陳洪範這麼說,後兩者暫時可以排除。計劃趕不上變化,形勢居然險惡如斯,因此有些觸動到了趙當世原本的安排,他拿不定主意,所以決定暫且見機行事。於是一拱手,肅然道:“小弟不知天高地厚,開始言語間輕慢了陳大人,請大人海涵。大人的指點如醍醐灌頂,小弟受之不儘,還請繼續賜教。”

陳洪範聽罷,說道:“不礙事,應當的。”說完,看了一眼張獻忠,眉宇帶笑。之後再道,“說完了河南,再說這鄖襄。”咽口口水,“貴營現駐紮在鄖縣與房縣之間,向西是回四川或陝西,若如此,實為昏招不提。向北則需越山至鄖陽府城,那裡戴撫台已經坐待堅城,與鐵壁銅牆無異。若向南,同樣需要翻越群山,到保康、興山。保康被兵多年,破敝貧瘠;興山則有鄖陽副將馮時早布防,絕不是好的落腳地。這山中不是長久之地,由此看來,趙掌盤接下來必然隻能

東行出山。”

趙當世抿嘴不答,陳洪範卻也不等:“可是向東,當真是錦繡前程,陽關大道嗎?”邊說,自問自答,“非也!”

趙當世這時接話道:“陳大人說過了,有你駐紮在襄陽,而龍在田在宜城。”

陳洪範應聲道:“我還先放一旁。你想,襄陽是什麼地方?兵家必爭重地,更是襄王、貴陽王在地,就沒有我,也是嚴防死守猶若鐵桶。”

襄陽的地理位置自不待提,有親王分封這一情況同樣不可忽視。趙當世之前在漢中待過很久,很清楚當今聖上頗念血脈,隻要是有親蕃的城邑,無不是重點關照。漢中城輪番給高迎祥、李自成、趙當世等人攻打多次依然巋然屹立,可見堅固。而且當初洪承疇能不顧陝北的戰局,百忙之中抽身馳援漢中,也足見朝廷方麵給他施給的壓力。與漢中相當的成都、重慶、洛陽、襄陽

、武昌等以此類推,都是一個道理。

“龍在田也勇猛不凡,有他在宜城,勝過兩萬雄兵。”

龍在田是滇中石屏土司,早年因討伐叛亂的安效良、張世臣而顯,往後逐步以戰功升為都司。中原賊亂,他應詔前往江淮助剿,因功拔擢副總兵。後來調入湖廣,聽從楚撫節製至今。他當下營中有土兵二千五百人,戰馬、火器頗多,甚至還有幾頭戰象,戰鬥力很強。陳洪範說他這二千五百人“勝過兩萬雄兵”有些誇張,但勝過兩萬流寇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趙當世和龍在田沒有打過交道,但數月前在川中曾於杜純臣的口中聽到過此人的消息,曉得他人脈、資源很強以至於和東南的海商們也有交集,自是暗中忌憚。

陳洪範見趙當世沉默不語,再接再厲:“除了龍在田,再向南,鄖襄兵備僉事王瑞旃防守在宜陽所一線,而湖廣總兵許成名、副總兵楊世

恩以及酉陽土兵冉氏皆在承天府駐防,無一不是厲害角色。”

許成名、楊世恩很有名,是楚中名將,趙當世很早就了解。酉陽土兵則是因為當年路過施州衛而知。明廷為了撲滅賊亂,前前後後征調了四川、雲南、湖廣等地不少土司土兵參與助戰,酉陽坐落在重慶與施州衛忠路交接。施州衛內亂,各派相爭不下都不願對方的人擔任外派出戰的主將,所以朝廷方麵就索性把這施州衛與酉陽聯合土兵的統帥之責交給了外家酉陽冉氏。

誰想這一來,施州衛的土司們倒沒了意見安穩了下來。所以酉陽冉氏以僅僅五百自家土兵,領導了二千五百施州兵統共三千人奔赴湖廣,並一直被用作守衛承天府及顯陵的主力部隊。本來這駐防為期一年,但當初的湖廣巡按餘應桂擔心無兵可用,始終用各種理由將這支土兵留在承天府,直到如今餘應桂自己都當上巡撫、期限已經將近三年,還沒有放他們回家的意思。順帶一

提,倘若那時候這支兵馬能按期回到家鄉,隻怕當初趙營在過施州衛時遇到的阻力要大上許多。

“當陽、荊州尚有鎮筸都司周元儒、荊南分巡道陶崇道陶大人......”陳洪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卻不知說到後來,麵前看似聽得入港的趙當世實際上早已神飛天外。

“趙掌盤?”

末了,神不思屬的趙當世猛然聽到一聲輕喚,他回過神,對陳洪範擠出個微笑:“小弟聽著。”

陳洪範舔舔乾燥的嘴唇,順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我說完了。趙掌盤,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趙當世正不知該如何作答,張獻忠桀笑道:“這有什麼好回答的?陳老哥已經把形勢說得這麼透徹,這鄖襄就是天井,河南是它的蓋子,承天荊州是它的底子,撲騰來撲騰去,在小小的鄖陽、襄陽以及南陽之間,又能撲起什麼水花?

”說到這裡,給趙當世拋去一個眼神,“趙兄,我替你回答了,你覺得怎麼樣?”

趙當世訕訕笑道:“是中肯之言......然而......”

說到這裡,張獻忠隻覺他有些局促之色,再度與陳洪範對視一眼,說道:“這一兩年來,先是老闖王沒了,陝西老李也疲於奔命,本來靠著我與老馬、老羅,尚可回圜些許。隻可惜他倆都是腦袋不開竅的,哪裡有南牆就往哪裡撞,我救了幫了一次兩次,卻難以永遠照應他們。如今義軍聲勢早不複往昔,已成事實。趙兄你固然英雄豪傑,可謂我義軍中後起之秀,但老實說,比上我、老馬或是老羅,尚欠些火候。單憑你一個,也不可能將這湖廣、河南的天給翻個麵。就這,你承認不承認?”

趙當世沉著臉,點了點頭。

張獻忠見狀,續言:“我老張此次邀請你來此飲酒敘樂,自不是想放些羅圈屁、說些喪氣

話,若如此,這酒不吃也罷。我這次之所以來,初衷便是愛惜趙兄是個人才、是個俊傑,是故不忍心坐視趙兄重蹈覆轍,走了老路。”

重蹈了誰的覆轍,走了誰的老路?張獻忠沒有明說,但趙當世不用問也知道他話中意思。他雖然有備而來,可是事到如今,也不由心事重重。

張獻忠小等了片刻,不聽他回話,再看他悶聲不響的樣子,隻覺時機已到,忽的提高了三分音調,豁然站起,洪聲道:“實不相瞞,我不願見趙兄步入泥沼,如今正巧有一樁潑天富貴,要拿來送給趙兄。”話到此處,朝陳洪範點點頭,陳洪範也立刻站了起來。

當是時,兩人齊聲道:“今番隻要趙兄點個頭,這大明正牌副總兵的職位,就是你的了!”

趙當世聞言,同樣驚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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