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革裡眼’親率主力到了。“徐啟祚從城階上飛奔上來,氣喘如牛,“‘老回回’尚在唐縣拖延豫省官兵,先差‘革裡眼’來了這裡。”
李延朗聞言不禁苦笑,馬守應有謀略,自是看出了官軍合圍的計策,故而分賀一龍迅進,提前打通道路。可笑陳洪範入城本為自保,豈料如今陰差陽錯,反而撞到了回、革二賊的槍口上。
“陳帥知情否?“
徐啟祚應道:“已知。陳帥坐鎮城內,特讓我來通知,前線一應防備,都交給閣下處置。”
事到臨頭,卻當起了甩手掌櫃。李延朗心中冷笑,但想到趙當世的囑托,亦隻能將不滿咽回肚中。再轉頭外城外看時,五台巢車的攻勢已經迫在眉睫。看樣子,賀一龍想利用箭矢將官兵徹底壓製住,主攻城門。
李延朗向雉堞外看去,心中滿是焦慮。賊寇這一次鋪天蓋地的來勢浩大,前部眨眼之間已經越過壕溝,城上官兵們奮力放箭回擊,卻是杯水車薪,起不到什麼阻礙效果。
賊寇刀斧手一路清除路障很快逼到城下,隨之而來的還有高度過城的五台巢車,巢車布置到位後,望樓中的賊寇弓弩手開始居高臨下地朝城牆上猛烈射擊,北泰山廟鎮郭沒有城樓,許多躲閃不及的官兵中箭而亡,其餘官兵也隻能蹲下舉盾,緊貼著女牆,利用死角來躲避賊寇的俯射。
李延朗由幾名彭排手掩護著不斷調遣官兵進行反擊。在他的調配下,近百名弓弩手被臨時拚湊起來,站在由一隊彭排手組成的盾牆後,利用間隙開始向巢車反擊。但是巢車依靠著良好的封閉性對官兵的反擊進行著有效的防禦,巢車裡的賊寇也很聰明,他們也不與同樣有著彭排手防禦的官兵弓弩手作徒勞無益的對射,而是專注於壓製那些敢於冒頭的無防官兵。利用著巢車的優勢,賊寇基本上對北泰山廟鎮的城頭實現了壓製。
沒有了城上的阻礙,賊寇的洞屋車快速填平了一段壕溝,並掩護著撞車驅至城下。在賊寇的吆喝聲中,撞車上束縛的繩索被解下來,衝城木懸於撞車的橫杠上。近十名賊寇喊著號子,一齊發力,將衝城木推動。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北泰山廟鎮的城門遭到了一次猛衝,所幸沒有被撞開。而頂在門內的數十名官兵登時被震了個七葷八素。幾個頂在最前麵、緊貼著城門的官兵幾乎昏厥,都開始不同程度地嘔吐甚至嘔血。在城下進行指揮的馬廷實趕緊命令預備隊拖下傷者,重新補充人上去。
李延朗看著己方陷入被動,也是心急如焚,麵對著如此嚴峻的局勢,他喚來同樣在徐啟祚,在震天響的喧囂聲中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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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吼道:“快去取火油瓶!”
自從第二次入川對陣譚大孝利用猛火油取得意想不到的戰績後,趙當世覺得這東西製作簡單、威力過人,於是刻意要求軍中趕製一批裝有猛火油的火油瓶。雖然受限於猛火油的產量趕製出火油瓶數量並不多,但這次也贈給陳洪範不少用於禦寇。
徐啟祚很快領著一隊官兵帶著所有的火油瓶趕了回來。李延朗再次命令道:“前方彭排手護衛,後方弟兄們遠擲火油瓶!記住,火油瓶有限,不要亂丟,務必看準再丟,目標便是那五台巢車以及城下的撞車!”
官兵們領命而去。前方的十餘名彭排手舉著彭排極力掩護,後方的官兵每人拿著兩瓶火油瓶,逐步推進。
巢車上的賊寇弓弩手看見一小隊彭排手移動,並不在意,也沒有密集攻擊的欲望,隻是零星射了幾箭以示警告。手持火油瓶的官兵因此安然靠近雉堞邊上。他們緊緊倚著雉堞,不給巢車射擊的角度,然後快速觀察,之後憑著第一次的觀察的感覺,趁著間隙,將手中的火油瓶相繼投出。
數十瓶火油瓶隻有十幾瓶掉在了五台巢車上,賊寇看著流涎一片的黑色液體不知所以。偶有兩個識貨的倒吸一口涼氣,驚聲叫起,提醒同伴趕緊脫身。然而為時已晚,官兵弓弩手點燃火箭,亂箭齊發,一有碰著猛火油的均遽然冒起大夥。圍繞在巢車周圍的賊寇驚呼著四散奔逃,但卻忘了城下密布的陷阱竹簽,倒成一團。
但更悲慘的還是懸掛在半空中的賊寇弓弩手。當火勢順著高杆蔓延上來時,他們無處可逃,隻能悶在望樓裡任憑火舌吞噬。終究有受不了的踹開箱門,卻忘了自己身處何地,腳下一空,慘叫著從三丈高的半空墜落,摔死在地。
五台巢車均受了不同程度的損毀,對於城頭上的威脅頓時解除。官兵們此時又扛上一口大鍋,大鍋裡是早已經煮得滾燙的糞水。官兵們個個用儘吃奶的力氣,漲紅著臉將大鍋抬起,而後倏然倒下,糞水正好全部澆到城門下的撞車上,沸水四濺,劈頭蓋臉衝到撞車周邊的賊寇臉上、身上,慘叫聲四起。
賀一龍站在臨時堆建的一個小土丘上,眼睜睜看著己軍的攻勢功虧一簣,忍不出破口大罵,氣盛之下傳令手下,推出三張從河南官軍府庫中搜羅來的床子弩,讓手下攻擊。賊寇們將床子弩推進至距離城牆差不多七百步,調整好角度,數十人合力,轉動輪軸,將如長矛般的巨箭上架。
三架床子弩都準備好後,賀一龍親自下令鬆軸。 隻聽“蹦蹦蹦”三聲彈響,三支巨箭“嘩”地飛襲向官軍城郭。
城上官兵正在酣戰,並未留意到床子弩的出現,直到犀利的呼嘯聲傳到每個人耳中,官兵才開始驚惶四散。但是弩箭轉瞬即到,先來的一支正巧打在城門上,這一下,城門下方裂開一個齊人高的大口子,透破城門的弩箭撞進堵在城門內的官兵群裡,四五個當其鋒的官兵瞬間碎裂,其餘官兵則被巨大的衝擊力帶著毫無抗拒力地飛向兩邊,傷者不計其數。
第二、三支弩箭幾乎是同時而至,一支打在女牆上,土石橫飛,另一支從城頭掠過,撞死兩名彭排手,從李延朗肩部擦過,掉入城中,毀壞了一棟民宅,砸死了數名百姓。
徐啟祚被弩箭帶倒,肩甲碎裂,肩部出現一道大口子,整隻手臂幾乎失去知覺。他躺在地上掙紮幾下,站都站不起來,李延朗怕他出事,急忙讓官兵將他抬下去養傷。他卻疾呼:“老子還能戰,不必下去!”但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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