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抄先沉吟道:“是啊,趙賊剽悍,汝寧府任將軍、劉掌盤子、沈掌盤子分散遠隔,各自為戰,未必能占得上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讓趙賊幾路兵馬會聚齊全傾力來攻,屆時我軍再想守住汝州,怕是怕是”說到這裡,佯裝一驚,“難道高將軍不願意去打葉縣?”
高一功搖頭道:“不是不願意,隻是戰機未至。”又道,“趙賊火器銳利,擅長攻堅守堅,而我軍卻短於攻堅,我軍去攻葉縣縣城,討不到便宜。”
“那之前野戰”薛抄故意說道,同時看了楊彥昌一眼。
楊彥昌老臉頓紅,高一功歎道:“此前葉縣野戰,我軍本有取勝機會,但趙賊狡猾鑽了空子,我軍為避免傷亡太大從而退兵。要真死磕下去,誰勝誰負還很難講。”話裡行間,到底還是給楊彥昌留了麵子。
然而楊彥昌正是敏感時刻,聽他這麼說,非但沒覺得好過,反而感覺受到了暗諷,火氣蹭蹭上頭,嚷道:“那時候若堅持住,就不會是今日景象了!跌個跟頭長次記性,現今就是一雪前恥的時候,不去葉縣試試,說再多不過空口白話!”
高一功沒想到楊彥昌以怨報德,居然順坡下來反咬一口,倒有把野戰失敗的責任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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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頭上的意思,他年輕氣盛,亦非逆來順受的主兒,嗆回去道:“哦?不是楊將軍說,我倒還沒想透那日轉勝為敗的原委。不就是打葉縣嘛,楊將軍既然執意要,打就打!隻要楊將軍帶頭,我後腳就跟上!”說完,一勒韁繩,瞪著楊彥昌。
楊彥昌攻葉縣之心雖然迫切,可也沒到昏頭的境地。他手裡頭滿打滿算隻有五千人,還比不上對麵的郭如克,當先鋒攻城,凶多吉少。是故聽高一功說完,低頭沉默。
薛抄看看兩人,暗自哂笑,麵兒上趕忙和稀泥道:“二位這是做什麼,咱們為大順做事合力殺敵,進退與共,不可意氣用事。”
高一功冷冷道:“不知是誰意氣用事。”
薛抄又安撫了楊彥昌幾句,轉而道:“高將軍說的有道理,楊將軍說的也有道理。局勢瞬息萬變,我軍絕不能坐以待斃。”
“看來薛領哨也是想去死磕縣城了。”高一功目視遠方道,“我不阻攔。”
薛抄笑道:“高將軍誤會了,這天底下有誰會自己往火坑裡跳?”接著道,“正如高將軍所說,攻城是下下策。但楊將軍說了,野戰我軍贏麵不小。故而以我之見,與其坐等郭、侯二賊合而為一,不如我軍先出手,把郭如克軍殲滅於野,再從容對付侯大貴軍。”
高一功緊皺眉頭道:“把郭如克軍殲滅於野?太一廂情願了。咱們知道趙賊兵馬的長短,趙賊自己又如何不清楚?豈會放棄城垣不要,乖乖出來野戰?”
薛抄道:“郭如克一日連勝三仗,氣焰已極。古人雲‘驕兵必敗’,略施小計,未嘗不能將他釣上鉤。
楊彥昌哼哼著插一句道:“姓郭的十分猖狂,聽說還讓人編了什麼‘楚北有一虎,破敵拔城三通鼓’這類狗屁倒灶的話給自己歌功頌德,全然不把我軍放在眼裡。”
高一功問薛抄道:“你說略施小計,怎麼施?”
薛抄道:“郭如克誌得意滿,一定時刻躍躍欲試,之所以滯留葉縣,無非看到二位退保城池,難以遽下,是以按耐躁動等待後續兵馬會合。可要是我軍放棄郟縣、寶豐縣、魯山縣等地,繼續後撤,郭如克會怎麼做?”
楊彥昌拍手道:“妙啊,要我是郭如克,肥肉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夠到了,哪能坐視不理?否則那些歌功頌德的話就都成了笑話!”
“不錯。”薛抄纏在臉上的白布邊角在微風中輕晃,他的雙目從縫隙中透出,似乎蘊藏著難以捉摸的幽光。
高一功呼著氣道:“郟縣至魯山縣一線是汝州的門戶,沒了它們,汝州如失半壁。三個縣,說不要就不要?”
薛抄嘿嘿一笑道:“當然不是,剛說了,要把蠢蠢欲動的郭如克釣上鉤,必然需要足夠肥的餌。這個餌,就是郟縣等地。”
楊彥昌接過他的話,往下說道:“我軍退卻,郭如克按耐不住,十有八九會帶兵收取三縣。我軍即可趁此時布陣迎擊,與之野戰。”說著聲音一提,目光炯炯正對高一功,“這場仗沒得說,我楊彥昌願為前驅!”
薛抄說道:“若郭如克的確謹慎小心不上鉤,我軍亦無損失,徐圖後計可也。”
楊彥昌見高一功仍然猶豫,臉漲得通紅,大聲道:“我軍一萬六是郭如克六七千人的兩倍多,又有前次吃的大虧為前鑒,這場仗說什麼也不能輸!”
高一功沉思良久,望著楊、薛二人投來的殷切目光,輕歎一聲道:“也罷,就再打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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