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貴抓著濃密的須髯,居然麵有喜色道:“甚好,我給你兩日時間,務必給我搜集到一百具因鼠疫而死的屍首送來軍中,可能辦到?”
張先壁聞言大驚,瞪圓了雙眼道:“總管說什麼?一百具鼠疫屍首?”
“怎麼?是你耳朵聾了還是老子口齒不清?”侯大貴睥睨他一眼,“哪兒那麼多廢話?”
鄭時新同樣失色道:“人若患鼠疫死,大多即刻掩埋以免死傳活,村莊不是戰場,死者雖有,但現成的屍首恐怕沒那麼多。”
侯大貴哼一聲道:“我不管,哪怕掘開土墳把屍首拖出來,也得給我湊齊了。”
張先壁臉色蒼白道:“上百具屍首拉來軍中,隻怕一個不慎傳染兵士”
侯大貴不滿道:“又沒讓你給兵士們每人枕頭邊上放一具屍首。醫藥坊的大夫隔絕鼠疫傳人的手段高明,做事前後多向他們請教,哪怕帶著他們一起去搜集屍首也行。搜集來後統一安放,嚴密把守,不讓任何閒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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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等靠近,明白嗎?若讓兵士沾染上了,我便讓你也成為屍首中的一員。”
張先壁哪還有什麼話說,隻能拱手領命。
侯大貴又對鄭時新道:“你去附近州縣府庫,搜羅些老古董。”
“什麼老古董?”鄭時新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砲車。”侯大貴簡單吐出了兩個字。
“炮車不是軍中到處都是?哪裡需要去彆處搜羅?”
“我這個砲不是那個炮。回回砲你倆聽過沒?”侯大貴比劃著說道,“我記得小時候縣城裡演武,把府庫裡好些前朝遺留下來的玩意兒拿出來展示供百姓歡愉,裡頭就有一種回回砲。它有穩穩當當的大底座,還有長杆一般的砲梢,梢頭有大網兜,往網兜裡裝石頭,大的石頭足有百斤重。再把砲梢固定到扣發物件上,鬆開扣發物件,砲梢朝前猛抬,網兜裡的石頭就被拋出去了。像賊星一樣飛過天空,能出數裡遠,厲害著呢!”
鄭時新恍然大悟道:“知道的。這東西大多是蒙元韃子時候留下的,專用於投石攻城,聽長輩說過,蒙元韃子靠著這個打下了不少堅城。但是往後火炮出來了,這東西相較之下打不準又難操控,本朝依靠火器驅逐韃子,也就不再用了。”
張先壁亦點頭道:“蒙元韃子窮兵黷武,各州各縣的府庫而今都還存有不少他們的遺留武備,附近州縣肯定也有。”可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勁,“隻是這回回砲雖說能拋重物,但汝寧府方圓數百裡都是平原草地,時間倉促,咱們要找到合適大小且足夠威力的大石頭恐怕要非些周折。且本朝以來,城池多在夯土上包砌青磚,防禦早非當年可比。想以回回砲拋石破城”軍中火炮為大雨所困難以發揮,現下侯大貴突然提起不依靠火藥的回回砲,他自然而然想到侯大貴想要用回回砲攻城克服天時不利。
“我說過要用回回砲拋石破城了嗎?”侯大貴雙眉一抬,“我說了,打汝寧府城要用巧勁兒。大石砸城,笨得要命,算什麼巧勁兒?”
“那麼總管的意思是?”
“你個蠢貨,想想,我方才要你做什麼來著?”
張先壁怔怔尋思,口中喃喃道:“總管要我去附近村莊搜集一百具”話未說完,突然間想通了侯大貴口中所言的“巧勁兒”意為何指。
侯大貴雙手叉腰道:“天降大雨,氣候悶熱,城內泥水肆流,闖賊兵馬加百姓等等數萬人擠在一起,就像王八燉湯必然臟汙不可言。我在這時給彼等下一劑猛藥,從四麵八方將患疫的屍首拋進城內,你道如何?”
“這”
“鼠疫極能傳人,城內闖賊密集,更無我軍大夫手段,不要說百具屍首,就十來具拋進去,隻要有軍民沾染上了,屍傳人、人傳人,一傳十、十傳百,全城患病指日可待。”侯大貴冷肅道,“且此鼠疫病症極烈,往往日便病發,咱們前幾日每日拋屍,後幾日埋伏在城外各處要道。闖賊不是仗著城高雨大龜縮不出嗎?好啊,我看看這下他到底出不出來。闖賊不出城,被病害死;出城突圍,被我軍以逸待勞殺個正著。橫豎是個死,複能何為?”
張先壁與鄭時新聽了,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侯大貴哼哼著道:“這計策是今早穆先生說給我的,我覺得大大可行,才立刻找到你們。怎麼樣,若依此計行事,不出十日,汝寧府城必破!”
“穆先生真乃毒士”鄭時新麵現不忍,“闖賊死便罷,可是城內尚有無辜的婦孺百姓,他們與我軍無冤無仇,卻亦難免遭到滅頂之災!”
侯大貴嘴角抽動道:“我軍在汝寧府道戰事絕對不能再拖,全線戰局要由我河南方麵先打開局麵,要是反而拖了後腿連累主公大計,就主公不問罪,我等也難辭其咎。”聲音一提,中氣沛然,“為了趙營大業,區區幾萬百姓算得什麼?”
張、鄭二人聞言不敢再說,唯有搖頭嗟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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