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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安排何騰蛟來湖廣的舉動很早就引起了趙當世的注意,在特勤司的情報體係中,對何騰蛟及其湖廣巡撫衙門的監視一直都是最緊要的任務。但與官場打交道,僅憑特勤司的滲透遠遠不夠,所以作為特勤司的配合單位,提舉外務使司一把手傅尋瑜也握有不少有關何騰蛟的情報。
“何騰蛟離得最近,屬下早前特意登門拜訪,不過他的態度頗為曖昧。”
“曖昧?怎麼說?”
“他口口聲聲支持擁立新君以穩定人心局勢,但提到新君的人選時,卻不發表見解。”
“通知他福王在襄陽的情況了嗎?”趙當世凝神說道。
“屬下看不透他的心思,就沒說。”傅尋瑜應道,“武昌兵備道堵胤錫與他一個做派。”
特勤司指揮使龐勁明道:“湖廣巡撫衙門這兩個月在武昌招募了新兵五千,由李國英統帶日夜練習水戰陸戰。對外雖說充實標營,但整個湖廣有我趙營坐鎮,遠近無敵人,他突然招兵買馬,心思叵測。”
趙當世思忖片刻道:“大行皇帝既然臨時安插何騰蛟過來,必有用意。他上任至今,與我湖廣提督衙門交流泛泛,並無半點親昵。可見敵意大於好意,咱們得防著點他。”
昌則玉道:“何騰蛟單騎上任,在湖廣根基淺薄,不依附我軍求存,卻想自立門戶,必然少不了外援。結合前後推斷,他有可能與南京的那幫人上了一條船。”
趙當世麵色毅重道:“前方戰事正酣,若能及時擁立新君,對我軍大有裨益。切莫在此節因內部隱患出了什麼岔子。不管何騰蛟、史可法有沒有聯手,咱們先按原計劃行事。本月十五,奉福王登基。”
眾人齊聲稱是,三軍府寬廣的正殿內餘音繞梁,久久不絕。
趙當世往下說道:“封賞的條陳擬好了嗎?”擁立福王登基這件事本身重要,前後的安排更重要。登基前的安排,乃是多多拉攏實力派站隊,增加世人對新君的認可度;登基後的安排則是反過來以新君的權威,再去拉攏原本搖擺不定的一些中間派。
如何拉攏?從成本最廉價的點出發,便是封官許願。
目前而言,天下與趙營緊密相關的明廷大大小小地方勢力仍有不少。像靖南伯黃得功、平賊將軍左夢庚、四川鎮總兵方國安等算是趙營的鐵杆盟友,督師孫傳庭、福建鎮總兵鄭芝龍、山東鎮總兵劉澤清、援剿總兵許定國等都需要爭取,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鳳陽總督馬士英等則有極大的可能站在趙營的對立麵。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趙當世給趙營外交定下的基調乃是“朋友多多益善、敵人越少越好”,畢竟抬出新君這杆大旗的目的不在於樹敵,而是儘可能聚攏明廷的舊有力量。
昌則玉回道:“全都好了。”接著雙目微閉,也不看手邊的文書,邊回憶邊道,“隻說爵位,擬封主公為寧南王,黃得功為靖南侯、鄭芝龍為南安侯”
“等等。”趙當世表情嚴正,突然出聲打斷了他說話。
“請主公示下。”昌則玉滿頭霧水,不知趙當世意欲何為。
卻聽趙當世問道:“分封的爵位裡頭,隻有我一個王爵?”
昌則玉點頭道:“正是。主公有首策之功,又有迎駕之榮,自是要出眾人之上。”
“其他人都是侯爵?”
“有侯爵數名,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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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伯爵。”
趙當世突然笑了,連連搖頭道:“這樣不行,不行”
“主公,屬下等研究了朝廷封賞慣例。本朝之前,能封侯拜相者無一不是文武功績出類拔萃之臣,單說能得授伯爵者,亦是不多。封到侯爵,實可謂皇恩浩蕩了。”
趙當世笑容一收道:“先生的學識,我自是比不上的。但今日扶新君,意在定天下大勢。若天下心不屬我,就拋出再多賞格,無人迎合,又有何用?”
昌則玉疑道:“主公的意思是?”
趙當世道:“新朝草創,正是不吝賞賜鼓舞人心的關鍵時刻,切莫為了一絲一角的斟酌而誤了大局。先生對前朝封賞製度的研究,我等聽了明白,可像黃得功、左夢庚那樣的廝漢粗人如何省得?他們可不管此前規製如何如何,他們在乎的隻是自己的官大不大!”同時振聲道,“封爵授勳,是拉攏人心最好也是代價最小的方式,眼下各方勢力大多處在觀望階段,我等擁立新君,亟需將他們的心收過來,不大方些,他們怎麼願意和我趙營做朋友?”
昌則玉難得露出為難的神情,趙當世淡淡一笑,吩咐旁邊侍立的兵士道:“把昌先生手邊的文書拿來我看。”
兵士應聲而動,趙當世接過文書,翻開對著上麵的文字念道:“趙當世寧南王嗯,這倒沒什麼好說的。”繼續道,“黃得功、鄭芝龍,也不要封什麼侯了,顯得小家子氣,黃得功靖南王,鄭芝龍南安王。”
“也封王?”昌則玉驚訝道,“不就和主公相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