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孔炤一點頭道:“有,現任新江口營副將,當初還是史司馬點頭,他與所部軍隊才能收編進來。”
史可法道:“此人如何?”
劉孔炤答道:“袁時中所部本是流竄淮北、豫東一帶的土寇,但紀律頗佳,收編進新江口營後,安分守己,沒有半點匪氣。更難得的是,其眾個個精於征戰,論戰力,遠遠超出我南京固有諸營兵馬,可堪大任。”他說著,腰杆子也挺得直直的,一副自豪神情。
把小袁營收入囊中一直是劉孔炤引以為傲的決定,起初他還擔心數量達到萬人的小袁營將士桀驁難製,沒成想真收到麾下,自袁時中以下,個個老實巴交,遵規守令。而且每逢操練演武格外賣力,比起那些軟塌塌病懨懨的南京營兵,判若雲泥。自從手裡有了小袁營,劉孔炤名聲大噪,在南京的底氣都深厚不少,一躍成為南京群臣誰也不敢怠慢的實力派。
史可法笑笑道:“錢牧齋誠不欺我,小袁營確是國家棟梁。”
一開始,史可法聽說有萬人的兵力將被吸收進南京營兵係統,是強烈反對的,更不必提對方還是土寇出身。但鳳陽總督馬士英與名士錢謙益等人先後寫信給他,闡述利害,請他以大局為重,不要輕易放棄現成的精兵良將。
馬士英是地方實力派,近在咫尺擁兵屏護江北。錢謙益雖說白身在野,卻是東林黨魁首,南京六部七卿重臣,六成以上是東林黨人,史可法不可能對他的建議熟視無睹。兩邊都得罪不起,史可法思慮之下,最終同意了把小袁營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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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江口營補充缺額,但想著倘若生出什麼不良端倪,便可借題發揮將小袁營立刻逐去,拿事實說話,無論馬士英還是錢謙益就都沒話說了。誰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小袁營都未有任何狀況,他百事纏身,就漸漸不再關注。沒想到當下一問,劉孔炤對小袁營評價甚高,自是頗感意外。
“袁時中所部善戰,曾聞此前甚至擊敗過韃子,足見驍勇。進軍湖廣,水路有鄭氏水師為中堅,陸路也得有人挑大梁,袁時中能打,是最好的人選。”張慎言出言補充道。他是東林黨人,錢謙益勸說史可法時發動了他與朝中許多東林大臣一起給史可法施壓,現在小袁營受用,證明的就是他們東林黨人的眼光,他自是得支持到底。
史可法道:“若進軍湖廣得計,我等做的就是福澤千秋萬代,延續大明國祚的偉業。小袁營雖曾為寇,但用此滔天功績洗刷,亦不複汙穢。”
劉孔炤哪能聽不出弦外之音,小袁營立功了,他劉孔炤豈有旁落的道理。尤其聽見“福澤千秋萬代,延續大明國祚的偉業”這句話,更是瞬間想起了供奉在宗廟內那老祖宗的牌位,心神一蕩。
史可法又與張慎言、呂大器等人交談數句,而後一拍手道:“那麼今日事就這麼定了。左夢庚與方國安軍近日將到,先調集劉肇基與誠意伯兩支兵馬沿江固防,另派人分彆前往劉良佐、張天祿等處要求進兵。福建鄭芝龍處,有勞誠意伯再去找鄭鴻逵把事議定,等鄭氏水師抵達南京,再議進楚事宜。”
呂大器卻道:“左、方進軍,恬不知恥以‘為新君清理疏通進都道’為由強壓我等,我等用何名義反抗為好?大義不明,這仗打不了,南京也守不住。”縱然南京群臣大多不認可弘光帝,但百姓兵士可未必如此。一旦落實了“以臣犯君”的罪名,人心自散。
史可法沉吟片刻道:“就說太子未死,留都已侯王駕,不得外宗隨意出入,先捱過這一劫再說。”何騰蛟與桂王朱常瀛突然就沒了消息,他心中疑惑,猜測萬千。守護南京之事攸關重大,他寧願把名分寄托在脫身希望渺茫的太子身上,也不願輕信被何騰蛟掌控著的桂王。況且,比起桂王,用太子的名分來對抗弘光帝,無疑更占便宜。
“這大義名分及反抗偽朝的檄文,就交給我來起草吧。”呂大器主動請纓。
史可法道了聲好,轉而將聲音一提,顧眾朗言道:“諸公,我大明不可為賊寇侵吞,亦不可為奸臣弄權,正祚存亡在此一舉。隻要我等齊心共力,金誠所至,必能掃滅宵小賊氛,重振山河!”
“滅宵小賊氛,重振山河”
南京城南方,江寧鎮的一處寧靜港外中,水光瀲灩。左夢庚將手中的檄文看罷,冷笑著隨手甩進江水。
“侯爺,上麵寫了什麼?”金聲桓走過來問道。
“沒什麼,滿紙看到都是‘放屁’兩字。”
“今日休整,明日正午前可抵南京城。”金聲桓也不多問,遙指遠端,順著綿綿連續的蘆葦蕩直到天邊。
“好,讓方國安彆急著走,先隨我泊此。”揚帆急進一連幾日,左夢庚的性子反而慢了下來,“義父給的錦囊裡要我去南京前先找兩個人,有這兩個人,南京彈指可定。”
“是。”金聲桓答應一聲。
無論在金聲桓的眼中左夢庚是多麼不靠譜,然而每當左夢庚提起趙當世,那雙眼泛出的自信卻連金聲桓等宿將也不由自主受到感染,進而選擇相信。對他們來說,前前後後準備了兩三個月,進取南京與否,亦隻在這兩日便能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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