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如克在側,聞之笑道:“自打進了山西,老覃可賣命,仿佛一夜回春。”
趙當世搖頭道:“確是回春,聽說他與火器坊番僧何大化的女兒打得火熱。你看他原先對火器嗤之以鼻的一個人,現在指揮起火器部隊的手段,軍中哪個比得上?”
郭如克哈哈一聲道:“枕邊風、密傳經,果然厲害。”
特勤指揮使司指揮使龐勁明這次也隨軍征戰山西,說道:“前兩日我經過老覃營帳,聽他在帳內神神叨叨不知念什麼經文。我想他與何大化那幫子番人走得近,該不會信了那勞什子的天主吧?”
趙當世道:“信天主要找番僧受洗,時下軍中沒有番僧,他或許隻是提前準備而已。不過,他與何大化的女兒若真的結為連理,信天主怕是逃不掉的。”
郭如克若有所思道:“據說天主勸人從善,老覃信了天主,往昔的戾氣能收收也好。”
龐勁明遙望搖搖欲墜的平陽府城,歎道:“火器真乃神器,如此威力,就算李闖在太原府城龜縮不出,大炮齊轟,豈有他遁形之處?”
眾人正談,忽塘兵來報,說道:“我軍三麵入城,賊兵鳥獸散,賊將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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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素、黨孟安等為覃統製生擒,請示王爺發落!”
趙當世轉對郭如克與龐勁明以及更後邊的周文赫道:“老郭、老龐、老周,還記得咱們頭一次去闖營時,最先接應咱們的便是這黨守素嗎?”
郭如克大咧咧道:“怎麼不記得,這黨兄弟人還不錯,接地氣,不像闖營其他暴發戶人五人六的。”轉而一歎,“世事無常,一晃十年過去了,昔日咱們為闖營座上賓,今日黨守素卻成了咱們的階下囚。”
趙當世會心一笑,吩咐那塘兵道:“告知覃統製,好生安頓黨守素,彆傷害了分毫。”
塘兵領命而去,郭如克嘖嘖道:“人就得多做好事,你看,黨守素當初對咱們客氣,總沒料到現在換回的可是一條性命。”
龐勁明望著平陽府城順軍大旗紛紛落下,大明旗幟漸次取而代之,問道:“主公,恕屬下多嘴一句,你待闖營眾將不薄,除了死在戰場上的劉宗敏等人,似田見秀、吳汝義、辛思忠乃至此前王文耀、任光榮、葉雲林、馮雄他們都好端端的養著,一旦抓到了李自成,該當如何?難道也把他供起來不成?”
趙當世聽到這裡,原先還帶著笑容的臉色頓時一斂,沉默良久,乃道:“李自成必死。”
龐勁明咽口唾沫,道:“可說起恩惠,黨守素這點小恩小惠就能求的一命,李自成當初可是出力幫過我軍的,我軍能從小做大,少不了他大恩。他若歸降,以此恩情相求,難道不能苟活?”
趙當世歎道:“李自成對我有恩,我豈不知。實不相瞞,每每思及往事,我對李自成,更多的還是敬佩與謝意。可是,這是我與他的私情,著眼天下,李自成絕不可留於世間。或者說,從他稱帝的那一刻起,他若不能滅我,就注定了死路一條。”
當下郭如克、龐勁明、周文赫等人心中皆凜然,不約而同俯身對趙當世行禮道:“屬下知道了。”可是偷眼瞧去,卻見趙當世的嘴角微微顫動不住。
北直隸宣府鎮懷安衛,大雨稍歇。
侯大貴把一位客人送出門,複回堂上,一衝營統製閔一麒道:“我覺得這吳國貴不可信。”
“何以見得?”侯大貴沉沉坐上椅子,輕撫下巴,“他可說了要救孫傳庭。”
半日前,忽有名吳國貴者自稱受平西王吳三桂所托,與侯大貴密談。侯大貴從他那裡了解到,吳三桂目前駐軍宣府鎮城,有心反正歸明,特來尋求合作。合作的要點之一,便是聯手解救正困在柴溝堡的孫傳庭軍。
閔一麒回道:“屬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心驚肉跳得緊。”
侯大貴瞥他一眼,道:“你是帶兵還是算命的,怎麼學起神棍來了?”轉而道,“他說了天花亂墜我也懶得多聽,隻是解救孫傳庭這事,若有吳三桂策應,大大有利。”
靖和中營統製鄭時新同在堂中,亦道:“此乃關係我軍數千人安危的大事,隻憑吳國貴一張嘴,確實不足以托付。屬下以為,雨勢尚急,柴溝堡還能再挺些時日,不如等後續援軍到了宣府,再做打算。而今先與吳三桂周旋著,見機行事。”
侯大貴沉吟道:“就這麼辦。”
另一邊,吳國貴出了懷安衛,快馬加鞭趕回宣府鎮城,不想卻在中途撞見了一樣著急回去的高大節。
“吳老哥,你這是”高大節收了刀,駐馬問道。
“王爺讓我來,先穩住侯大貴,以便後續安排。”吳國貴看著高大節麵色有異常,再看看他空蕩蕩的身後,皺眉道,“你事辦的怎麼樣了?”
高大節搖頭道:“唉,我連夜跑回來的。事情有變,得速速通知王爺。”
吳國貴見此情形,大致明白了些,轉頭看了看在雨中影影綽綽的懷安衛城,咬咬牙重重的一鞭子打在馬屁股上,大喝道:“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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