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鳴鸞環顧戰場,隻見清軍正朝著柴溝堡正門方向收攏兵力,撒布四野的散兵遊勇因此少了許多。
“看來韃子想全力以赴,今日就一鼓作氣把堡子拿下。”
郝鳴鸞見勢判斷,帶著十餘騎由空隙穿插疾進,不多時便衝到柴溝堡偏門。偏門守軍放他進堡,他一進堡,徑去見孫傳庭,卻在半道就撞上了得訊匆匆迎來的孫傳庭。
“援軍到了嗎?”孫傳庭扶住郝鳴鸞雙臂焦急詢問。
“來了,在路上。”郝鳴鸞答道,“侯大貴在南,吳三桂在東。”
“吳三桂?他”孫傳庭很是疑惑。
“此人有心反正,上午剛殺了唐通明誌,現正與侯總管攜手來救堡子。”
孫傳庭聞言肩頭一懈,撫掌道:“如此便好”歎了兩句卻不再說。因為他最開始氣勢如虹率軍挺進宣府時打的旗號便是要攻滅北京、驅逐韃子,並正法包括吳三桂、高第等在內的叛臣以正大明天威,沒想到如今強弱易勢,自己原來看不上眼的侯大貴、吳三桂都將成為伸出援手的救命恩人,自是心中有愧。
郝鳴鸞聽得正門那邊喧囂甚烈,於是詢問道:“正門還頂得住嗎?要等侯大貴他們到,至少還需半日光景。”
孫傳庭道:“頂得住,正門雖崩,但豁口狹窄,不便韃子展開兵力,再戰半日不成問題。我這就差人去傳訊鼓舞,軍心必振!”且讚道,“郝參將不辭辛苦,立下汗馬功勞,實不愧是棟梁英才。”
郝鳴鸞搖頭道:“為國儘忠,雖死不悔,更何況區區奔波。”說到這裡,歎一聲道,“隻願捱過此劫,我等各部大軍能鼎力協作,再無嫌隙。”
孫傳庭聽出他似乎有責怪自己一意孤行以至於身陷重圍牽動多方部署的意思,心裡頭頓時不樂,勉強微笑又勉勵了幾句,轉頭便神情不懌地去了。
此時此刻,十餘裡外,在侯大貴的催督嚴令之下,軍隊已然開拔。
登上曾屢攻難克的山嶺,侯大貴向身後的山林俯視,嗟歎道:“不過十餘丈路,眨眼便可走完,誰能想到,那日咱們卻抵死也登不上。”
鄭時新與閔一麒聽罷,臉上均是一紅。
侯大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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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韃子戰力強,委實名不虛傳。早年我以為其眾不過與套奴相當,誰想作戰之悍勇不要說套奴,就連闖賊也比不上,由此可算了解往年遼東戰局的艱辛。”
鄭時新道:“若無韃子,豈有我等今日。”
侯大貴失笑道:“你這話說的實在。”繼而搖頭道,“從前反大明,如今保大明。嘿嘿,人生在世,怎能少的了跌宕起伏。”
鄭時新附和兩句,凝望水霧蒸騰的遠端,道:“過了這座山,便是柴溝堡。那日我軍在這裡對陣不過千餘韃子,接下來麵對的可是上萬的韃子。即使與孫傳庭、吳三桂合力作戰,恐怕最後也免不了一場慘烈的廝殺鏖戰。”
侯大貴插手道:“無妨,今日是打宣府韃子最好的時機。韃子攻城疲憊,又三麵受敵,我軍隨後更有援軍在路上。論勝機,我軍占大。”環顧了一會兒,“郝鳴鸞許久沒有消息,十有八九是透陣過去了,可知韃子一意攻堅,腹背薄弱,正好進取!”
三人相談,周遭兵馬陸續翻過山嶺,往山北會絡整隊。
這時有一匹快馬緣山脊自東而來,麵見侯大貴道:“吳三桂軍正往山北處趕路。”
侯大貴滿意點頭,對鄭時新與閔一麒道:“吳三桂還算個信人。”接著揮揮手中馬鞭,招呼道,“走,咱們下山拾掇拾掇,彆照麵了給吳三桂那幫子人比了下去。”
才到山北嶺下,背後一騎飛馬複至,侯大貴料是傳報韓袞所部的軍情,不等來者說話,先問道:“馬軍到哪裡了?”嘟囔幾聲,“再慢也該到懷安衛了吧?”
豈料那塘兵自馬上滾落,眾人急視之,他的背後插著三支羽箭。
塘兵匍匐在地,咳著血竭力說道:“韓統製軍隊在懷安衛城以南遭敵軍截擊,難以寸進!”說罷,強忍了一路的血水自喉間噴吐滿地,立時氣絕。
侯大貴聞知,先是遲滯呆立,旋即大叫一聲,仰麵而倒。
“對麵、對麵敵兵,是、是什麼來路?”
上百裡外,韓袞在亂軍中強攬韁繩,呼吒質問。
就在半個時辰前,居前迅進的前鋒賀人極急報,在懷安衛城南麵突然遭到來曆不明的敵軍橫衝,所部兵馬措手不及,大多躲散。韓袞得訊,迅速傳令前後尚在趕路的所有馬軍朝中軍集中,團結待敵。
“是葉臣、吳三桂還是唐通?”
懷安衛城在即,韓袞驚怒交加,著實沒有料到會突然生變。據賀人極後續傳遞消息,敵軍自東北方來,從這裡一路向東北,敵軍的來源隻有宣府鎮城。
“先接應賀人極部,同時列陣迎敵!”馬光春奔至韓袞馬前提議道,“宣府韃子頂天不過萬餘,就再加吳三桂、唐通兩軍,也才不到三萬。既要圍堵柴溝堡,又要應付侯總管,可以想見分出截擊咱們的兵馬不會太多。我軍有四五千騎,無儔營更在後方將到,穩下心神、收攏軍心,當能將敵軍擊走!”
韓袞采納其言,正要差遣馬光春、周遇吉並呂越等營分引所部在平原展開列陣,然而僅僅須臾之後,地平線處,頂著鋪天蓋地的大雨,驟然出現了無數小黑點。那些黑點一個個越來越多,最後不計其數漫漫茫茫,連會成片如蟻如蝗,聲勢滔天。
韓袞正驚疑,賀人極帶著兵馬從前方潰退陣內,拍馬直呼道:“走、走,韃子眾多,非倉促可敵!”說罷,兜馬徑退。
“這”憑著多年征戰經驗,韓袞粗粗估算,數裡之外齊頭出現的敵軍前前後後當不下兩萬人,側看馬光春,此時他的表情,亦已凝固。
大雨傾盆,有若天崩。
韓袞倒吸一口涼氣,審時度勢,完全斷絕了再度嘗試前進的念想,與馬光春等一並調轉方向,趁著敵軍尚在數裡外,往南急撤。
“這些韃子是什麼來路?”韓袞在雨中馳騁,追上了賀人極,與他並駕齊驅。
賀人極滿臉遭受著劈啪猛擊的雨滴,渾然不覺,但道:“聽哨騎稟,是韃王到了!”
“韃王?什麼韃王?”
清軍見旗如見人,賀人極在遼東待過,頗曉清國事,咬緊牙關道:“韃王阿濟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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