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慶功宴,沈關硯不好不出麵,傅嶺南陪他在裡麵待了一個多小時。
期間西朗弗單獨來找沈關硯談了談。
西弗朗個人的鋼琴音樂會要在明年下半年啟動,他向沈關硯拋出了橄欖枝。
這是他最後一場個人音樂會,之後他將會在斯蒂柯音樂學院鋼琴係任教。
這個時候邀請沈關硯意思很明顯,他希望沈關硯能做他的學生。
沈關硯一時難以回答。
這無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有了西弗朗的指導跟他背後的人脈,沈關硯可以迅速打響國際知名度,跟更多優秀的交響樂團合作。
西朗弗沒立刻要沈關硯的答案,給了他充分考慮的時間。
回去的路上,傅嶺南問,“想去嗎?”
前方駛來一輛打開著遠光燈的跑車,光束照亮了沈關硯臉上的迷茫,“……不知道。”
傅嶺南盯著前麵的路況,“去吧,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沈關硯愣愣地看著他,又聽他說,“現在交通這麼發達,過去看你也方便,而且有時候我也會去那邊出差。”
沈關硯頓時有種談論未來的恍惚感,還是他倆的未來,麵頰不自覺有些燙。
沈關硯輕輕地說,“那我明天回複老師。”
傅嶺南把車停在紅綠燈道口,揉了揉沈關硯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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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沈答應了西朗弗,但西朗弗還要籌備自己的個人鋼琴音樂會,沈關硯暫時進中央音樂學院讀書。
因為這場公開演出,沈關硯在學校一舉成名。
趙子煜讀大二,入學當天帶沈關硯參觀了學校。
路過學校宿舍時,趙子煜忽然說,“對了,你是要走讀吧?要不要申請一個走讀但保留床位,萬一有需要在宿舍留宿呢。”
沈關硯覺得沒必要申請床位,現在住的房子離學校很近。
但裴雲斯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這件事,特意打電話過來,讓他一定要辦。
自從上次裴雲斯提出引入競爭機製,沈關硯對他的信任大打折扣。
裴雲斯總是知道怎麼說服沈關硯,因為沈關硯的軟肋太好拿捏了。
“你哥的性格有點……”裴雲斯想說悶騷,頓了一下,換了一個沈關硯更能接受的詞,“他比較內斂,所以不會主動表達自己的喜歡。”
“但他肯定是喜歡你的,你想要儘快跟他在一起,就需要刺激一下他。”
“你放心,這次我給你出的主意絕對無害,不會像上次那樣激進。”
裴雲斯態度特彆誠懇,“如果這次計劃執行中途你覺得不舒服了,我們立刻停止。”
“小硯,你最後再相信我一次,我是真心想幫你的,而且嶺南是我好朋友,我會不希望他幸福?我想你也希望他幸福,想跟他長久吧?”
長久。
這兩個字讓沈關硯的心坎軟下來。
跟傅嶺南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讓沈關硯感到愉悅,他想往後餘生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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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裴雲斯的計劃,確定真的沒有激進的內容,沈關硯決定嘗試最後一次。
晚上回去,沈關硯支吾著向傅嶺南表達了自己想在學校留一個床位的想法。
傅嶺南聽完後沒說什麼,第二天帶沈關硯買了新的被褥。
裴雲斯要沈關硯拋棄過去兩點一線的生活方式,在傅嶺南麵前表現出積極融入集體,積極交友的狀態。
他的原話是,“你要用後撤的動作,逼你哥進行反撲。”
要展開新生活,決不能再圍著傅嶺南轉。
沈關硯雖然不是什麼戀愛高手,但勝在聽話。
在裴雲斯的指揮下,入學沒幾l天他就給傅嶺南打電話,說晚上要跟朋友吃飯就不回來了。
沈關硯不算說謊,晚上他跟趙子煜在宿舍吃的盒飯。
趙子煜咬著肉絲,很是不理解沈關硯死宅的行為。
沈關硯難得在沒課的時候不著急回家,反而約他一塊吃飯,趙子煜是想跟他出去吃的。
結果對方死活不同意,悶在宿舍不願意出門。
沈關硯不出宿舍是不敢,他怕自己會遇到危險。
這種事不好跟趙子煜說,沉默地聽著趙子煜抱怨,好在他也不是真怪沈關硯,說了幾l句就轉了話題。
飯吃到一半時,傅嶺南的電話打過來。
趙子煜瞄了一眼,看沈關硯的表情就知道是誰。
窗外的夕陽拋灑在沈關硯身上,
在他眼底釀出蜜糖的顏色,聲音也沾著了一點甜,“哥。”
趙子煜抱著自己的飯盒往旁邊挪了挪,不想吃這倆人的狗糧。
傅嶺南問,“吃飯了嗎?”
沈關硯彎著唇說,“正在吃,哥,你吃了嗎?”
傅嶺南:“還沒,一會兒要出去。”
沈關硯靜了一秒,“是有應酬嗎?”
傅嶺南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沈關硯明顯比剛才沉默,趙子煜以為他是擔心傅嶺南出去應酬會去什麼不好的地方。
趙子煜寬慰了一句,“你彆擔心,你哥看起來很正派,不是那種人。”
沈關硯漂亮的臉上神色迷惘,“不知道他會不會喝酒,喝多一個人在家怎麼辦?”
趙子煜噎了一下,“……要不你今晚回去。”
沈關硯沉默了。
到了晚上,沈關硯忍不住給傅嶺南打了一通電話,對方一開口就叫他硯硯。
沈關硯心裡一緊,“哥,你喝酒了?”
傅嶺南隻有喝醉時才會這樣叫他。
“喝了一點。”電話裡傅嶺南的聲音比平時低了許多,顯得有點啞。
沈關硯不相信隻有一點,擔心地問,“頭疼嗎?”
傅嶺南說,“還好。”
傅嶺南很少表露情緒——高興或者不高興,喜歡或者不喜歡,難受或者不難受。
所以他的還好並不是真的還好,一定是不舒服的。
沈關硯的心提起來,幾l乎立刻想打車回去看看,話要說出口時又想起了裴雲斯。
裴雲斯說有什麼事一定要跟他商量,沈關硯既然答應就不會食言。
掛了傅嶺南的電話,他立刻把今晚想回去的打算告訴了裴雲斯。
裴雲斯聽後失笑,“你哥酒量好著呢,輕易喝不醉,你就把心放肚子裡。”
沈關硯還是很擔心,但裴雲斯千叮嚀萬囑咐,讓沈關硯今晚一定要住宿舍。
最後甚至撂下話,傅嶺南真要喝醉了,他今晚就過去照顧他。
要不是沈關硯太乖太單純,裴雲斯不會教他這麼和緩的辦法。
既然做出後撤這個舉動,那後退的步子一定要大,最好是徹底從傅嶺南那兒搬出來。
沈關硯真要搬出來住進學校,到時看傅嶺南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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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關硯的心沒法子放回肚子裡,他以己度人,在生病難受的時候他是希望有一個人能陪他的。
可裴雲斯都那樣說了,沈關硯也不好打亂他的計劃,不怎麼安穩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沒課,沈關硯在人多的地方打了一輛出租回去。
沈關硯到家推開房門,傅嶺南正在飲水機前接熱水。
傅嶺南小時候跟林項宜在國外生活過一段時間,養了一副四季喝冷水的鋼鐵腸胃。
因此沈關硯有些詫異,“哥。”
傅嶺南回頭,手裡還拿著兩粒藥,“今天
沒課?”
沈關硯搖搖頭,盯著傅嶺南手裡的藥,“哥你生病了?”
傅嶺南的聲音帶著一點不明顯的鼻音,“有點感冒。”
“燒不燒?”沈關硯趕忙去拿體溫計。
“應該不燒。”傅嶺南說著,沈關硯拿電子體溫計掃他耳後時,他立著沒動。
體溫的確在正常範疇,沈關硯鬆了一口氣。
中午傅嶺南在家辦公,沈關硯煲了熱湯給他喝。
吃過飯,傅嶺南回房休息了半個多小時,他以前是從來不午睡的。
這件事讓沈關硯又萌生退意,因為裴雲斯下一步要他周六日跟同學在外麵玩兩天,夜裡不回家的那種。
當然這個同學是虛構的,裴雲斯給沈關硯訂了一間有鋼琴的總統套房,讓他在裡麵練兩天琴。
望著傅嶺南的房門,沈關硯忍不住問自己,這樣折騰真的好嗎?
還是順其自然吧,而且他也不覺得出去‘玩’兩天會有什麼效果。
但裴雲斯擅長蠱惑人心,連哄帶騙的,連毒誓都發了。
如果沈關硯外出兩天,傅嶺南還一點動作都沒有,他絕不再插手他倆的事。
沈關硯被裴雲斯架著,隻能硬著頭皮按原定計劃走最後一環。
周五下午沈關硯跟傅嶺南說這件事,“哥,這周末我想跟朋友出去玩兒。”
傅嶺南轉頭看來,“趙子煜?”
沈關硯喉嚨滾了滾,按裴雲斯教的他說,“有他,還有其他新認識的朋友,晚,晚上就不回來了。”
傅嶺南沒說話。
靜默的那幾l秒,沈關硯恨不得把腦袋埋胸口。
“好。”傅嶺南淡淡道:“注意安全。”
沈關硯莫名發虛,“那……哥我走了,他們在外麵等著我呢。”
傅嶺南嗯了一聲。
沈關硯裝模作樣回房間拿了幾l件換洗的外出服,拎著書包在傅嶺南冷淡的目光下離開了。
坐上裴雲斯準備的那輛車,沈關硯一點也不覺得輕鬆,老忍不住想傅嶺南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
他最近跟傅嶺南說了太多謊話,要是對方知道了怎麼辦?
一路上沈關硯憂心忡忡。
到了裴雲斯給他訂的酒店,沈關硯第一件事就是將門鎖好。
去浴室洗了一個澡,沈關硯坐在琴凳上,練琴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隔天他在房內練了一天的琴,三餐都是酒店的機器人送過來,沈關硯沒出房間半步。
吃過晚飯,沈關硯洗了一個手,正準備繼續練琴時門鈴響了。
沈關硯的手頓在黑白鋼琴鍵上,心口漏掉一拍。
他在門口掛了免打擾的牌子,肯定不是酒店工作人員,裴雲斯要來也會提前打電話。
沈關硯走到玄關,從貓眼朝外看去。
傅嶺南站在門口,白襯衫黑褲子,簡簡單單的衣服將他身形襯得修長而挺拔。
沈關硯心裡清楚他是看不見貓眼後的自己,但還是感覺自己被那雙狹長淡然的眼眸射穿了。
心臟在胸口狂跳個不停,手指都泛著空虛的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