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人頭消失不見,對這樣的結果,唐寧高興到快要哭了,他懷裡抱著一盒流光溢彩的珠寶,可是再華美的珠寶都比不過此刻噙淚的眸子,脆弱又堅強,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
他整個人都如釋重負地癱軟下來,這一放鬆,之前緊張狀態忽略的東西出現了,坐墊上的突兀存在越發明顯。
唐寧試圖挪一下位置,可是他的身子酸麻無力,再加上轎子顛簸的厲害,每一下顛簸都讓唐寧軟綿綿的身子跌了回去。
剛才鬼童一連串的襲擊已經讓唐寧的意誌到了臨界值,此刻隻是輕輕一碰,他的眼淚就和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掉了下來。
那麼多的淚,像一場含情的春雨,外麵的紅光照耀,裹挾住了嗚咽的唐寧,宛如一場桃色的夢。
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對他闖進花轎的懲罰嗎?
“門上高貼二門神,喜呀!”轎外隱隱約約傳來了童聲的吟唱,唐寧在沉浮的轎中抬眸朝外望去,看到這個村莊新建的小彆墅上掛著的幾具屍體,從陽台到大門都吊著,像晾曬的衣服,隻不過它們多了幾張唐寧眼熟的麵容。
是那些抬轎村民的臉!
它們的死相千奇百怪慘不忍睹,隻是遠遠看到都讓唐寧心生懼意。
“撒得左邊金雞叫喂,喜呀!”
左邊田地上堆積著已經腐爛發臭的雞鴨屍骸。
“撒得右邊鳳凰啼,喜呀!”
右邊的田地上堆積著耕牛和肉豬的屍體。
詭異的童聲越來越遙遠,轎子一顛一顛,唐寧顫抖著手想要解開腰帶卻不得其法,周圍的寒氣幾乎要滲透進他的五臟六腑,而腰帶緊到如鐵烙,死死纏繞住了唐寧的腰。
唐寧難受到要哭出來,那張淚痕斑駁的臉上布滿了紅暈,就在他懷疑自己要暈過去時,轎子忽然落地,紀珂的聲音隔著帷幕傳來:“新娘請下轎。”
終於終於到了嗎?
而且還是紀珂的聲音,那看樣子他選對了!
剛才那場豪賭終於有了結果,唐寧雖然一點力氣都沒有,但他還是掙紮著起身,一手掀開簾子,露出了那張哭紅的臉蛋。
他還沒看清外麵是什麼,紀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給他蓋上了紅蓋頭,再幫唐寧拎著繡滿金翎的衣擺,攙扶著這具綿軟無力的身體走下轎子。
什麼都看不見,兩條腿軟的厲害,鼻子還酸酸地想繼續哭,唐寧委屈地走著,快走到門檻時,紀珂低聲提醒他現在要橫跨過去。
唐寧現在的視角隻能看到地麵的一些情況,他怕自己摔倒了,眼睛努力到處看,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附近那些人全都是踮起腳尖站著。
什麼人會踮起腳尖站立?!
悚然的涼意讓唐寧清醒了刹那,他驚恐地看向了一旁的紀珂,確認對方的腳是正常走路後,那差點從嗓子眼裡躍出來的心才勉強放了回去。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林蘊之前提醒他的清明節鬼門關大開造成的情況,一堆鬼都跑出來亂晃了。
林蘊說,隻需要和紀連韞結婚,牢牢抱住紀連韞的大腿就行。
沒事的,冷靜,冷靜,紀連韞馬上就能過來了!
紀連韞的八字很厲害,根本不怕鬼,有紀連韞在身邊就不會有事的!
“接下來你要跨炭盆。”紀珂輕聲提醒道。
這種跨炭盆寓意著去晦氣,唐寧提起衣擺跨了過去,熱騰騰的火盆熏得唐寧有些暈,其實唐寧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解開腰帶,他真的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紀連韞怎麼還不過來?
唐寧暈乎乎又格外委屈地想。
就在這時,一陣平緩有力的腳步聲朝唐寧這邊傳來,唐寧蓋著紅蓋頭,隻能看到地麵的景象,他看到了一雙穿著婚鞋的腳走到了他的麵前。
看來這就是紀連韞了!
唐寧一瞬間有了安全感,他迫不及待將自己的手交給了紀連韞,對方寬大的手包裹住了他。
前方的路依舊是未知的,腰還是被勒得那麼緊,可是當他的手被這個人堅定握住的那一刻,唐寧便覺得一切都沒事了。
那麼溫暖的手,讓他想要就這麼一直握著走下去。
沉浸在喜悅中的唐寧並沒有發現,當他被牽著走進屋內時,外麵掛著的所有紅燈籠,全都在刹那間變成了白色。
那是辦喪事時,才會掛上的白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