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沒有繼續站在原地,他一步一步踩在泥濘往回走,身體很冷,很虛弱,他這把骨頭似乎被凍僵了,這是過度使用了靈魂之火加淋雨的後遺症。
像行屍走肉般走了幾分鐘,唐寧看了那棵吊著屍體的巨樹。
唐寧這一次很是從容地走向那顆樹,樹上的謝母對他開口道:“你怎麼把這顆頭帶出來了?”
唐寧張開了凍僵的嘴,“我為什麼不能帶它出來?”
謝母說:“整個謝家已經變成了五龍鎖珠陣,一旦帶它走出這裡,就沒有人能困住它了,你知道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唐寧不懂什麼陣法,不想知道不能困住它的後果,他找到了謝母生前架在這棵樹旁的梯子,他抓住梯子遲緩地爬了上去,擁有著吊死鬼麵相的謝母盯著唐寧,它的臉上緩緩露出了詭異的笑:“你想要做什麼?”
唐寧轉過頭,對著謝母禮貌性一笑,他平靜道:“我要上吊。”
上吊這句話落在他嘴裡坦坦蕩蕩,理直氣壯,像在說吊唁之類的話。
謝母笑得詭異了,它衝唐寧伸出了手,“我來幫你。”
唐寧神情淡然依舊,似乎他麵前站著的不是已經化為厲鬼的謝母,而是那個照顧著他長大的溫柔女性,“先彆這麼著急,你不應該問我為什麼要上吊嗎?”
他甚至和厲鬼有來有往地嘮嗑。
吊死鬼紫色的舌頭如蛇一樣伸了出來,恨不得纏繞在唐寧的脖頸上,謝母問:“為什麼?”
唐寧用自己不需要偽裝就很虛弱的聲線解釋道:“為我現在又又醜,我不配被人愛,我無法接受這種落差,我難以麵對這個世界,我看到現在的自己就想死,所以,我決定去死了。”
說完,他乾脆利落抓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根祈福帶,那是被謝母鮮血染紅的麻繩,很結實。
唐寧毫不猶豫將頭鑽進這根麻繩裡,再直截了當地雙腿脫離梯子!
反正他今天這張牌是睡美人牌,死不了。
唐寧這一番尋死的操在外人眼裡行雲流水,似乎在腦海重複排練了無數次,沒有半分對死亡的畏懼——
下一秒,一道冰冷的身軀抱住了他。
抓到你了!
唐寧驟然睜開眼,他的一隻手死死抓住這道冰冷的軀體,另外一隻手還牢牢抓住那顆頭。
他的雙手無比用力,生怕眼前的存在溜走。
他知道這個家夥溜得最快了,要是在第一次裝尋死的時候沒能抓住它,以後再次操就不太用了。
黑夜上有雷霆閃過,刹那間照亮了抱住他的無頭軀體。
唐寧死死盯著那沒有頭顱的軀體,再看向他另外一隻手上抓著的頭顱。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夜空。
腦海似乎同時間劃過一道驚雷,讓他所有的困惑、若隱若現不甚清晰的猜測在這一刻被徹底照亮。
原來如此。
難怪他會覺得謝家人對他,一直照顧他的謝家人原來一直在阻止他尋找王子。
如果身體不是快沒了力氣,唐寧現在恐怕會又哭又笑,他顫抖著將抓住頭的那隻手朝著那具無頭軀體移動。
他的手實在抖得厲害,再加上情緒激動,一開始差點把頭裝顛倒了。
又是一陣驚雷閃過。
唐寧瞳孔緊縮。
如果把頭裝顛倒了,那不就是那位……詭異的同學嗎?
巨大的眩暈襲擊了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曾經他刹那間覺得它就在身邊並不是錯覺,原來他們真的在早之前就相遇了,原來他們曾經近到共處一所學校、一間教室、一張球桌……
那時的它在笨拙地對他。
他卻在想那真是一個可怕的怪物。
唐寧顫抖著手將這顆頭顱重新放在了空蕩蕩的脖頸上,大雨衝刷而下,頭顱上漆黑的紋路像隨著雨水的衝擊變淡,脖頸上的一道血痕隨之淡去。
“啊啊啊啊——!!!”一旁的謝母發出淒厲的嚎叫,它在一點一點變淡,像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蹤跡。
天空上濃重的黑暗消散,雨水在倒流,雷霆的光輝和陽光的光輝模糊在了一起,泥濘的道路重新變得乾燥,上麵鋪滿了落葉,像極了唐寧來時走過的道路。
整個謝家所處的區域脫離了三十五年前的那一夜,恢複到了今天的狀態。
唐寧卻沒有在意四周環境的改變,他目不轉睛看著眼前的人。
密密麻麻的符文完全淡去,一張和謝雲庭極其相似的臉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當那雙緊閉的眼睛睜開時,旁邊一眼就分辨出了謝雲庭和眼前人的不同,一個是白天,一個是黑夜,一個是所有人的王子,一個是他的怪物王子。
唐寧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他的皮囊已經蒼衰敗,可是眼神卻赤誠依舊,他對眼前人一字一句道:“歡迎回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