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獵回去, 赫連誅就重新召見了太後派來的使者,同他商議回尚京的事宜。
使者受寵若驚,當即與大王一同擬定了回尚京的路線, 也約定好了啟程的日子。
走出行宮, 他腳步輕快,望了望四周,沒有看見柳宣的身影,心想這件事情原本就在柳宣的算計之內, 柳宣可能早已經知道結果了, 也就沒來探聽消息了。
他在心中暗自讚歎這位柳公子的謀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準備回去給太後寫信稟報這個消息。
*
阮久和赫連誅今天逃課一天,去打了獵, 抓回來一頭狼。
赫連誅興致很高,讓人把獵來的狼放在院子裡, 他要親自宰殺剝皮。
怕弄臟衣裳, 他把袍子脫去半邊。
阮久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旁邊, 捧著臉看他拆狼。
小狗和小狼都蹲在他身邊,排排坐。小狼脖子上被狼咬出來的口子已經包紮好了,它的脖子上係著一個蝴蝶結——阮久的作品。
阮久看見他的第一步,就忍不住蹙眉:“要不你還是穿圍裙吧?你不冷嗎?”
赫連誅把脫下來的半邊衣袖係在腰上:“我是殺狼的,又不是殺豬的。”
阮久點點頭:“好吧, 你要是感冒了彆和我一起睡。”
赫連誅猶豫了一下, 最後道:“我才不會感冒呢。”
他把幾把不同的匕首彆在腰上, 提起那匹狼, 把它放在桌上, 讓它的腦袋垂在桌子外麵,讓狼血從它喉嚨上被咬的幾個口子裡流出來,先把血放儘。
過了一會兒,狼血隻是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的時候,赫連誅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開始剝皮。
血淋淋的,阮久“咦”了一聲,然後捂住幾個小動物的眼睛。
米飯和饅頭都不怕,還一個勁地探著腦袋要看。
阮久隻能抱著開飯,一個人一隻狗一起玩耍,裝作不害怕的樣子,偶爾忍不住好奇心,抬頭看看,然後又被嚇回來。
赫連誅身上也不白,狼血濺在少年人還不太厚實的肌肉上,有一點凶狠狂野的感覺。
他的身體裡本來就流淌著狼的血液。
赫連誅看了阮久一眼,笑了一下:“軟啾,你很害怕。”
“才沒有!”阮久迅速反駁,抬頭的時候,看見他手臂上鼓起的肌肉,不自覺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他心道難怪,難怪赫連誅小他三歲,偏偏他被赫連誅按住的時候,掙都掙不脫。
太不公平了!
赫連誅一抬手,把小巧的匕首插在桌上,換了一把較大的匕首,大刀闊斧地將狼腹的皮肉分開。
“你要是不害怕的話,那你過來幫我抓一下頭發。”
阮久心中咯噔一下:“抓誰的頭發?”
要是抓狼的,那他就大膽承認自己害怕好了。
赫連誅忍住笑,低頭收拾狼皮:“我的。”
“好啊。”
抓赫連誅的頭發,那還可以接受。
阮久放下開飯上前,走到他身邊:“怎麼抓?”
赫連誅翹起來的唇角就沒有放下去過:“頭發擋住眼睛了,抓到後麵去。”
“好。”
阮久站到他身後,雙手從他的耳邊攏過來,把他有些毛躁的卷卷毛攏到一起,用手抓著。
赫連誅的頭發很長很硬,阮久一直都很喜歡他的頭發,挼起來像一隻大狗。
這時候也忍不住挼了兩下。
阮久一邊幫他拿著頭發,一邊越過他的肩膀,去看那匹狼。
赫連誅手法嫻熟,這樣的事情,顯然已經做過很多次。
他已經將狼的皮毛完全剝了下來,放在一邊,拿起更大的砍刀,準備分肉。
“軟啾,皮毛晾乾了,給你做衣服穿。”
“不要。”阮久使勁搖頭,“不不不,我不穿。”
“那狼肉晾乾了,給你……”
“不不不,我不要。”
阮久搖頭就沒有停止過。
他試圖轉移話題,用一隻手抓著他的頭發,一隻手戳了一下赫連誅的後背。
“你這裡有一塊疤耶。”
碰到的時候,阮久才察覺到,指腹觸碰到的皮膚熱得像在發燙,赫連誅整個人都在冒熱氣。明明是在寒意未消的冬末,他卻全身都冒著熱汗,更像是一匹狼了。
阮久縮回手,問他:“是怎麼弄的?”
“不記得了,練武的時候經常會受傷。”
“噢,好吧。”
轉移話題失敗,阮久捏了捏他後背上帶疤的那塊皮膚,赫連誅忽然轉過頭,手裡捏著一塊狼牙,遞到他麵前。
阮久被他嚇了一跳,拽著他的頭發,往後跳了一大步:“啊!”
赫連誅被他扯得疼了,瞬間被打回小狗的原形,眼睛濕漉漉的:“軟啾你乾嘛?”
“對不起……”阮久下意識道歉,及時刹住了,拍了一下他的手,把他手裡的狼牙拍到地上,“你乾嘛嚇我?”
赫連誅撿起狼牙,從阮久袖子裡拿出阮久的手帕,擦擦乾淨:“不能亂丟,我給你做狼牙項鏈。”
他說這個,阮久倒是想起來了:“你不是已經有一條狼牙項鏈了嗎?”
“我沒有一條。”
“啊?”
“我有很多很多條。”赫連誅用手帕擦了擦臉,帶他進了房間。
房間裡,赫連誅打開角落裡的一個箱子,裡麵滿滿當當的,都是串了狼牙的項鏈。
穿瑪瑙的,穿珍珠的,還有穿玉石的,不儘相同。
阮久驚呆了:“你不會把你每一次打的狼都做成項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