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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
……對一個並不熱愛學習的學生,這想必是最噩夢的詞彙吧。
當然,隨著他們長大成人,隨著他們走入社會……會逐漸意識到,比“上學”更恐怖的詞彙,還有很多很多。
譬如“加班”。
譬如“死線”。
譬如“調休”。
譬如“重做”。
又譬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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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
——工齡49年的某匿名恐怖維修部員工親口認證,最噩夢詞彙,沒有之一。
“你知道嗎,前天,我奉命陪她去參加重要會議……啊對,就是那個什麼,聚集了許許多多的源頭大佬,據說稍有不慎就可能毀滅多維宇宙的會議……”
該匿名員工在接受采訪時並未要求給自己的臉打上厚碼——“誰都知道恐怖維修部隻有一個普通員工,你們雜誌保證的匿名其實毫無意義”,他直接指出——
但,運營部出版的3131期《係統重裝》八卦雜誌,依舊給他的臉打上了厚厚的馬賽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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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這位員工接受采訪時,已經攜帶了一身記者不忍直視的紅色馬賽克吧。
而且就算是厚厚厚的馬賽克,也遮不住紮在他頭部的智能機器人。
……對。智能機器人。
就紮在這位員工頭上。
還一抽一抽地往外噴著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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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無數個世界中反複穿梭,不斷調整航道,時刻注意著變動的坐標……我帶著上司,從不同的空間鏈態中跳躍了大約……唔,要說得通俗點,這隻是八卦雜誌?……好吧,你可以理解為,我帶著上司在宇宙中躍遷了八千萬光年的距離,維持了大約……呃,依舊不夠通俗?不清楚光年的概念?好的,我再換個說法……更通俗易懂一點……”
匿名員工用他著名的好脾氣思索了一會兒,非常耐心。
然後他說:“奔赴會議的過程,就相當於,我開車帶著上司,在川渝地區,某知名山城的立交橋上,連續轉了三十七個小時。”
記者:“……”
記者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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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抵達舉辦會議的酒店時,雖不至於精疲力儘,也與‘精神飽滿’的描述完全無關……”
匿名員工擺擺手:“結果,還沒來得及打開行李,上司就給我製造了驚喜。”
“她轉頭就毀掉了酒店的智能機器人,理由是對方上樓送外賣時無視了她,隻給隔壁房間送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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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記者:“我怎麼記得,酒店的智能機器人隻負責送客人訂購的外賣……”
“對。”
“那,她點的外賣是還沒送到酒店……還是根本就沒點……”
“沒點。”
“……所以,智能機器人它的金屬殼子,也變不出來她要求的外賣……”
“變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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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員工用陽光燦爛的笑結束了采訪。
“於是,我隻好立刻開始,處理她搞出的機器人事故,處理完又去處理沒能拿到期待的機器人外賣的住在隔壁的那位源頭大佬搞出的事故,處理完了再去處理……啊哈哈……今天還沒能全部處理完呢……你看出來了嗎……”
記者:看出來了。
畢竟你攜帶著一臉的馬賽克,頭上還插著機器人。
“所以,讓我回答‘最噩夢的詞’,一定是上司。”
該匿名員工用陽光燦爛的笑結束了采訪:“但我是自願選了這個上司,自願給這位上司做下屬的。並不是被迫,也不是非自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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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強調了兩次,怎麼聽都像是被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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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采訪記錄可知,擁有一個怨種上司,是一件多麼……不可名狀的事。
199世界,校門口的保安大爺合上3131期《係統重裝》八卦雜誌,深以為然。
不愧是在各大世界中流通的著名雜誌,每個專欄都那麼深刻,那麼有道理。
尤其是這位針對“我自願為上司加班(化名)”先生的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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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199世界中工齡最長、長達72年的NPC,這位保安大爺已經坐了70年的冷板凳了。
就,怎麼說呢——
199世界原本就是198世界衍生出的一個小小世界,這個世界的範圍隻有這座學校,最終boss隻是一個死於火災的男學生。
比起開啟自己的世界、用它無差彆殺人,這位男亡靈更喜歡藏住自己,徘徊在198大世界中,用亡靈能力偷看女孩的裙底。
……很猥瑣,但算不上很邪惡,是這樣一個又惡心又無害的boss。
所以保安大爺這個還算凶惡的亡靈在關閉的小世界裡坐了70年的冷板凳,吃不到人,吃不到亡靈,想養隻流浪狗都無從下手。
所以保安大爺也博古通今,上下求索,知曉了係統世界的存在後更是知曉了更多更多世界的存在,近幾年越發佛係。
人吃不到就算了嘛,坐在保安亭裡喝茶睡覺看看雜誌多好。
保安·惡靈·大爺佛得都快自己度化自己了。
上司不肯開小世界吃人還能怎麼辦,他又沒那個本事自己鑿穿世界出去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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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唯一能讓這位大爺破開佛係外表、惡靈化露出獠牙的,是他的上司。
……保安大爺雖然喜歡吃人,但他骨子裡也是位保守大爺。
保守大爺可是圍觀了上司長達七十年的,鼓嘴去吹現實好女娃的裙子的,曆史。
乾什麼!不嚼人家女娃子的骨頭,卻去吹人家女娃子的裙擺、趁機把眼睛黏上去亂看!
上司實在是猥瑣!下流!不乾正經事!
……但七十年沒吃到人補充能量,再怎麼增長資曆,大爺也乾不過自己的猥瑣上司……隻能忍,拚命忍,用儘全力忍忍忍……
大爺隻能坐在保安亭裡,讀著與自己產生共鳴的雜誌,不斷搖頭。
不堪入目,不堪回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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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怨種上司,實在是……
“沙沙——沙沙——”
隨著學校內的廣播發出響動,保安室外的校門,突然熱鬨了起來。
“來了啊。”
新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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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大爺放下雜誌,拿過掛在牆上的手電與棍子,步履蹣跚地邁出去。
校門口外站著一堆新學生,他們擠成一團,背著書包,身體抖得像篩糠,又仿佛是預知到自己即將被宰殺的羊羔。
學生們臉色有青有白有灰,格外熱鬨。
……幾年前,那個垃圾上司似乎是遇到了某個從其他世界裡跑來的漂亮女鬼……被那女鬼整個迷住後,他也總算是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