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Chapter 65 要試試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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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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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死亡原因那樣簡單——被那女人一腳踹爆腦漿,像被打翻的食品垃圾袋一樣癱在地上。

沒有死前遺言,沒有奮力掙紮,更沒有什麼精密的鋪墊、華麗的裝點——就隻是那麼一腳,“嘭”——

凶手死了,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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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被她用手指碾爆的蟲子。】

——這是他這一生,生出的最後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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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並非來自地獄,也不代表死神,他生在一個平凡的家。

和許多普通平凡的家一樣,他的家裡有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隻是男人沉迷喝酒賭博,女人則無知得可怕。

後來,男人打罵女人,女人便打罵他。

因為他那時是孩子,孩子是食物鏈的最底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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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與許許多多俗套故事的主人公背景一樣,後續發展無非是成功逆襲走上人生巔峰,擺脫原生家庭帶來的陰影——但他不是俗套故事的主人公,他是個藝術家。

而且他很感謝他的家,他一點都不覺得那是陰影。

尤其是辱罵他、毆打他、往他身上紮毛衣針、深冬趕他出家門的母親。

……啊,啊。

擁有這樣的母親,是他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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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果不是母親,他無法遇見它。

那是深深的、深深的冬天,他趔趄著被推出家門,擠進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子。

巷子黑極了,幾乎裝得下一個孩子能有的最深的噩夢。

他不敢到處亂看,隻能縮去牆角,拽下垃圾桶上的一隻紙箱,蓋在自己的頭上。

太冷了,身上也穿得太少了,他不得不拚儘全力把自己塞進紙箱,但依舊有冷風灌入——從暴露的指甲縫,從暴露的腳趾,從人用來呼吸的口子——全堵上就好了,全堵上就能溫暖些了——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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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在那時遇見了它。

美麗、迷人、嬌小的它。

鑽進他的紙箱,肉墊摁在他凹凸不平的膝蓋上,眼睛又大又亮,為寒冷又黑暗的冬天帶來毛茸茸的熱度。

從他看到它的第一眼,他遇見它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

我是個藝術家。

天生的、絕妙的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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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那團毛茸茸的溫暖伸出手,製作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幅無比美麗的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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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打罵女人,女人打罵他。

但他遠不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原來他還可以——其實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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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漆黑的小巷。

孩子從翻倒的紙箱下爬出來,呼吸急促,臉上是滿足的笑容,雙手雙腳都沾著血。

他隨手把被扭斷脖子的流浪小貓丟到一邊,捧著溫熱的貓血,一點點塗抹自己的指甲縫、腳趾、人用來呼吸的口子——

啊,好溫暖。

也好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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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偉大的藝術家,他用這樣溫暖又美麗的東西填滿自己空蕩的一切——

而且,是那樣輕易,又是那樣便捷。

男人不在乎女人,女人不在乎孩子,孩子不在乎一隻貓的死。

嘿嘿……嘿……

他是強大的。

他擁有溫熱美麗的血,他無比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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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隨著他慢慢長大,事情有了變化。

他不得不頻繁地搬家,因為他的住址附近總會出現大量的死貓死狗,人們會投來懷疑的眼神;

他的身上總是沾著奇奇怪怪的腥臭味,也沒讀過什麼好學校,更沒有聰明伶俐的腦瓜。

沒什麼人願意招他這種人做事,他也沒什麼工作願意去乾。

他是個藝術家,藝術家是不需要工作的,藝術家隻需要呈現出自己的作品,呈現出這世上最強大、最美的思想。

最終,他成了一個用粉筆在街頭塗畫的藝人,躲在黏膩又沉默的雨衣下。

雖然用粉筆畫畫是他的主業,但那賺不到錢,他偶爾還幫一些不正經的小店塗畫招牌,也偶爾幫那些深夜流竄的非法毒|販或妓|女望風,在警車靠近前對他們打手勢。

畢竟他常駐、流浪的街頭,並不屬於一個光明和諧的社區。

這裡幾乎隻有毒|販、妓|女和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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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很喜歡這片街區,就像他喜歡自己童年的家。

它們共同滋養他創造出美麗的畫。

他唯一遺憾的,是自己的畫還不夠美,不夠強大。

——死去的貓,死去的貓,死去的貓——他已經製作它們幾十年了,幾十年了——他需要更多、更多新鮮的、刺激的——嗬——看看那些搖曳生姿經過的妓|女們——倘若能在她們白皙的脖頸旁作畫——

但,許多想法,也隻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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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錢,沒能力,更重要的是——

他不敢。

他幫過這片街區裡幾乎所有的販|毒者、賣|淫者、苟且偷生者望風——他知道那些人狠起來是什麼模樣,他知道有多少看似天真的女人裙下藏著電擊|槍與明晃晃的刀片——他熟識這個街區每一個妓|女的地址,卻也熟識她們每一個對男人曾做過的報複——他熟識這個街區每一個流浪漢蜷縮的位置,卻也害怕他們睜開渾濁的眼球注視自己——

他甚至害怕那些被拐賣來的孩童扒手,他任由他們嬉笑著往自己的頭發上砸石子,也不敢去回頭哪怕嗬斥一句。

他不敢招惹她們。

或他們。

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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