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中心臟的女人張了張口,嘔出大口黑血。白衣道長抽出長劍,女子的身體無力跌落在地,眼神終於徹底黯淡下來,不再動了。
白衣道長收了劍,這才回眸看向沈離:“公子沒事吧?”
他的聲音清冽,仿若玉石相擊,怪好聽的。
……好聽得還有點耳熟?
沈離歪了歪腦袋,不等他想明白這熟悉感從何而來,白衣道長又上前一步,垂眸看向他:“怎麼,受傷了麼?”
這道長方才應敵時,眼中分明是淩冽冰冷的模樣。可此時對上沈離,那雙狹長的眼眸垂下,漆黑的眸子認真看向他,像是關切,又絲毫不讓人覺得僭越。
沈離在那眸光中失神一瞬,醒過神來:“我沒事,多謝道長——”
沒等他說完,眼前的人忽然傾身,冰冷的手指緊緊扣住他的手腕。
這人原本就比沈離高了不少,這樣傾身下來,似乎一抬手就能將沈離攏在懷中,更何況他還抓著沈離的手。
作為陌生人而言,這動作著實有些親密了。
沈離心跳莫名快了幾分,下意識抽出了手。
白衣道長直起身,聲音平穩道:“脈象並無異樣,果真沒有受傷,如此便好。”
他唇邊始終擒著恰到好處的溫雅笑意,堂堂正正,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樣。
……倒讓沈離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
沈離局促地轉開目光,白衣道長像是絲毫沒有察覺他的異樣,溫聲道:“此地危險,還是快些離開才好。與我來吧。”
“……好。”
他重新背起倒在桌邊的白景行,回到那白衣道長身邊。
白衣道長的目光在他身後的少年身上停頓片刻,眸光中似是帶上幾分不悅。
沈離心底咯噔一下。
為了避免麻煩,方才救下白景行後,沈離用法術隱藏了他眉心的魔族印記,也順道幫他掩蓋了體內的魔息。
按理說,旁人應該察覺不到他的身份才是。
難不成,這位道長竟有如此厲害,一眼便識破了他的法術?
可白衣道長沒說什麼,轉頭朝外走去,聲音卻陡然冷了不少:“我們走吧。”
好端端的……怎麼好像生氣了?
沈離一頭霧水,可白衣道長並未給他提問的機會,很快走遠了。沈離隻能跟上去。
天邊陰雲聚攏,像是又要落雪。
村子裡起了層霧氣,整個村落死氣沉沉,死一般的寂靜在周遭蔓延開。
沈離沉默地跟在白衣道長身後,正想開口,忽然聽得吱呀一聲。二人前方不遠處,一間屋舍的大門忽然開了。
一間間屋舍的大門接連打開,村民陸續從屋內走出來。
與方才那女子相同,他們麵色慘白,四肢僵硬,臉上皆是空洞的神色。
像是發現了沈離他們的存在,村民臉上頓時顯出猙獰模樣,快速朝他們撲來。
同時,一道銀白陣法從他們站立的位置展開,陣法外豎起光壁,將氣勢洶洶的村民儘數抵擋在外。
沈離問:“這些人到底——”
白衣道長回眸掃了眼背在身後的人,輕聲開口:“衝著他來的。”
沈離一怔,頓時明白過來。
他在上個世界見過類似的東西,這些是人死後異變的活屍,不懼陽光,不懼外力,會受人血肉的影響,肆意攻擊彆人。
白景行身上帶著傷,血氣外泄,因此沈離背著他進入此地時,便已經被這些活屍盯上了。
沈離嘟囔一句:“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上個世界有這東西倒還說得過去,可他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明明是本宮廷,怎麼也玩這套設定?
原設定中,修真極為普及,許多富貴人家都會將家中子女送去仙宗修行,成年後再歸來。
天渝國君祁長昭,在繼承國君之位前,便曾在仙宗中最為神秘的歸墟劍派修行。
歸墟劍派從不參與任何宗門事務,更無人知曉歸墟劍派落址何處。修真界隻知,歸墟劍派所出的弟子皆是修為高深、天賦卓絕之輩。
不過,這一切隻是作者為了蘇暴君強加的設定罷了。
縱觀整本設定,修真界靈力衰竭,一眾仙宗魔道皆在風雨飄搖之中。唯獨祁長昭,出身歸墟劍派,修為高深莫測,縱觀天下無人可與之匹敵。
可除了這些背景設定外,修真的內容在裡沒有半毛錢作用。
因此沈離並沒有在裡讀到任何有關這種活屍的信息。
一道劍嘯劃破天際,將沈離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他抬眼看去,數道劍影從空中直掠而下,刺入圍聚在陣法外的村民體內。滾滾靈力散去後,村民已經接連倒地。
數道人影從劍光中顯出身形。
這些人皆穿著墨色衣袍,與沈離先前在杉林中遇見的那批仙宗弟子打扮彆無二致。
……哦豁。
沈離下意識將身後的魔族少年背得穩了些,讓他腦袋埋在自己肩頭,擋住大半張臉。
為首那名弟子五官俊朗端正,頗為英氣。
他走上前來,朝二人行了一禮:“在下春歸樓弟子秦牧之,諸位可有受傷?”
不等沈離開口,白衣道長率先道:“我們隻是路過此地,並無大礙,多謝春歸樓出手搭救。”
秦牧之看了看他佩戴在腰間的仙劍,又問:“不知道長師承何處,該如何稱呼?”
白衣道長回答:“雲遊四方,並無歸處,喚我霽雲便可。”
原來他叫霽雲。
……名字還怪好聽的。
沈離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卻聽秦牧之又道:“此地名為柳堰村,乃春歸樓境內。這些時日,周遭許多村落都出現了這種活屍,這已經是第四個遭殃的村子。”
“……我看這位公子背著那人像是受了些傷,風雪漸大,若諸位不嫌棄,可與我去派中暫歇一夜。有關於柳堰村之事,我們也有些事情想詢問幾位。”
沈離連忙道:“我們還有要事,就不——”
霽雲卻開口打斷他:“住一夜也無妨。”
“可是……”
沈離正想說什麼,霽雲忽然偏頭,在他耳旁壓低聲音:“聽我的,不會有錯。”
那雙眼眸溫和,眼中倒映著他的模樣,好似帶著某種令人信服的力量。恍惚間,沈離甚至從這雙眼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沈離一時失神,輕聲應道:“好。”
春歸樓距離這村落不遠,秦牧之帶著他們禦空而行,很快便到了春歸樓的山門口。
三人被安頓在一處庭院中。
安頓好他們後,春歸樓弟子合上房門離開。
沈離將白景行放在床榻上,霽雲走上前來,低頭探入他的靈脈。
霽雲道:“經脈有損,須得儘早醫治。”
沈離忙問:“道長能救他嗎?”
霽雲掃了他一眼,語氣似有不悅:“你自己都自身難保,為何要救他?”
沈離沒說實話:“路見不平,順手救個人罷了。”
霽雲沉默片刻,從袖中取出一粒丹藥,喂給白景行服下。
“此藥能暫時護住他的心脈,過不了多久他就能醒了。”
說完這話,霽雲走到桌邊坐下,取過茶壺倒了兩杯茶水。沈離回頭,凝神看著對方的動作,一時沒有說話。
霽雲似有所感,抬起頭來,平靜與他對視。
沈離一動不動等待著,可什麼都沒發生。
……他的係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