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生生被祁長昭這聲“小皇妃”膩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極不適應地抖了一下, 一把將人推開站起身, 沒好氣道:“行了陛下, 彆入戲這麼深, 乾活去!”
祁長昭饒有興致地盯著他通紅的耳垂,含笑道:“我若當真入戲深,你這般使喚我,我就該治你的罪了。”
回應他的是忽然朝他擊來的幾片樹葉,祁長昭側身躲開,那被靈力化作利刃模樣的葉子削落他半縷碎發,貼著臉頰旁飛了出去,狠狠沒入了身後的樹乾中。
祁長昭嘴角擒笑, 在對方氣急敗壞的目光中翩然離去。
林中終於安靜下來,沈離靠著青石坐下, 抬手摸了摸發燙的耳根。那溫熱的氣息仿佛縈繞不去, 沈離嘴唇緊抿,泄憤地捏碎了手掌中剩餘的那幾片落葉。
太丟人了。
沒過多久,身後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沈離回頭瞥了一眼, 卻是那抹熟悉的素白身影。
沈離麵露不悅:“你怎麼又回——”
他的話沒有說完,來人忽然出劍, 直朝他刺來。噗嗤一聲, 沈離就這麼不躲不閃, 被那把長劍生生釘入心臟。
沈離臉上浮現出驚愕之色, 就連執劍那人也沒想到他竟然躲不開這一劍, 一時怔愣在原地。
“你……”沈離怔怔地看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不是……”
來人很快回過神來,他嘴角勉強揚起個笑意,冷冷道:“我自然不是他,我是來找你討債的。”
“討債?”二人身後,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一如先前那般慵懶肆意,“我怎麼不記得,欠閣下什麼債了?”
來人猛地回頭,被人一掌結結實實擊中前胸,倒飛出去。
同時,他麵前的“沈離”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原地隻餘幾片樹葉簌簌落下。
沈離從迷霧疊嶂中走出來,目光落在執劍那人臉上,卻是一驚:“怎麼是你?!”
來人摔在一棵樹下,配劍也掉落一旁。重傷之下易容幻術被破,他偏頭咳出一口血來,冷聲道:“好久不見,阿離公子。”
眼前這人,竟是那位與他們有一麵之緣的春歸樓弟子,秦牧之。
“這幻陣是你布的?”
秦牧之道:“是又如何?”
沈離:“你為何要這麼做?”
“你問我為何?”秦牧之冷眼看他,臉色因為失血慘白至極,“那我問你,你又為何要殺我派清虛長老?”
“……啊?”
秦牧之:“到現在你還在裝模作樣,你搶奪古銅鏡,救走溫執風,還利用古銅鏡殺了清虛長老,你以為我還會被你騙?”
“這都什麼跟什麼,清虛長老死了?”
沈離被這天降一口大鍋扣得滿心茫然,耐著性子道:“秦公子,就算清虛長老當真被人所害,那也不能說是我乾的。好端端的,我害你家清虛長老做什麼?”
秦牧之:“古銅鏡在你手上,不是你做的又能是誰?”
沈離:“……”
被古銅鏡所害,該不會是那個人吧……
沈離確認道:“……當真是古銅鏡?”
秦牧之冷哼一聲,藏在袖中的手觸到某個冰涼的事物,咬牙道:“也罷,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既然已經落到你手裡,那你殺了我吧。”
“不是,怎麼又要打打殺殺,你冷靜一點,我們把話說清——”
他話音未落,秦牧之猛地起身,從袖中抽出一把泛著銀光短刀,朝沈離刺來。
沒等沈離出手,一抹劍芒從迷霧深處刺出,不偏不倚擊中了秦牧之手中的短刀。短刀脫手而出,那劍劍芒深深調轉,直直刺向秦牧之咽喉。
秦牧之踉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沈離高聲道:“彆殺他!”
劍芒生生停下,化於無痕。
祁長昭從迷霧中走出來。
沈離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祁長昭意味不明地反問:“我倒想問問你,怎麼如此喜歡以自己為餌?”
“這不是省事嘛。”沈離倒也不隱瞞,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想這麼做?”
因為我足夠了解你。
祁長昭心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他輕咳一聲轉開目光,淡聲道:“你方才說還有個最簡單的法子,我便想到了引蛇出洞。找到施術者,是最為簡單的破陣之法。”
沈離臉色複雜起來:“……你能不說蛇嗎,我瘮得慌。”
祁長昭:“……”
方才那一劍雖然沒有刺中秦牧之,可他仍不免被劍意波及。秦牧之跪坐在地上,身上的墨色束衣被割破幾道口子,隱隱滲出鮮血,看上去狼狽不堪。
——與初見時那位英氣逼人的仙長,可謂是天差地彆。
沈離一時唏噓,道:“我不管你信與不信,清虛長老並非我所害。”
他眼神有意無意地朝祁長昭看了一眼,卻沒說什麼,隻是道:“把這陣法解開,我饒你一命。”
秦牧之抬眼看他,像是在確認他說的話是真是假:“當真不是你害了清虛長老?”
“不是。”
“好,我信你。”秦牧之收回目光,緩慢站起身,“破陣的生門離這裡不遠,與我來吧。”
林中霧氣越發濃重,沈離傳了個信,讓先前離開的天一神宗弟子根據樹葉指引回到原地等候,他與祁長昭跟著秦牧之前去破陣。
走了大致不到半柱香時間,三人來到一處懸崖石壁的下方。
石壁上,有同樣的青綠色紋路。
秦牧之走上前去,手中結印,在那紋路上輕輕一碰,四周頓時卷起一陣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