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長昭應付了和寧郡主追出庭院時, 沈離已經回到顧相國身邊, 看樣子已將和寧郡主醒來的消息告知了顧相國夫婦。
一行人正要進門, 見到祁長昭出來,顧相國問:“和寧當真已經醒了?”
祁長昭道:“是,相國大人與夫人可以進去探望郡主了。”
顧相國沒有再耽擱,帶著家仆婢女急匆匆進了庭院。
臨要進門時,沈陌卻是腳步一頓, 下意識回望向沈離所在的方向。後者站在庭院外的樹下,雙臂環抱胸前, 低垂著頭, 渾身上下被裹在利落的黑色束衣中,身形看上去甚至有幾分消瘦單薄。
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轉頭跟了進去。
門外的人烏泱泱進了庭院,院外一時間隻剩下沈離與祁長昭。
沈離轉身欲走, 祁長昭率先上前攔住他:“你不高興?”
“我有什麼可不高興的, 讓開。”沈離略微抬了抬頭,由於黑紗遮擋看不清神情。
祁長昭不讓, 反倒更上前了一步。
庭院外的人走了大半,可仍留有不少下人看守。沈離局促地看了看四周, 下意識後退幾步, 卻被祁長昭步步緊逼,直到背部抵上粗糲的樹乾。
沈離問:“你乾什麼?”
“你就是不高興了。”祁長昭這句不再是問話, 他低下頭, 輕聲問, “是因為我方才抱她?”
沈離偏過頭:“……不是。”
“當真不是?”
祁長昭話中的笑意絲毫未經掩飾,他又貼近了些,抬手去掀沈離鬥笠上的黑紗。黑紗掀開一個角落,還沒等他看清沈離泛紅的耳垂,腹部忽地一痛。
沈離抬手一拐,毫不留情地狠擊在他的腹部。
“嘶……”祁長昭吃痛一聲,捂著腹部弓下腰,“你這是謀殺親——”
“二位仙長!”一個聲音恰在此時響起,祁長昭猛地直起身。
來者是一位家仆。此人在顧相國身邊跟了許久,機靈得很,早學會察言觀色。他剛跑到二人身邊,便覺得此刻情勢不對,倉促地移開了目光。
這兩位的距離……是不是隔得過於近了?
祁長昭臉色還有些僵硬,他若無其事地後退半步,淡聲問:“什麼事?”
沈離滿意地瞧著他的臉色,暗自偷笑一下,便聽那家仆道:“郡主已經恢複過來,老爺請二位進門一敘。”
祁長昭:“知道了,就來。”
家仆行禮告退,祁長昭回頭看向沈離,無奈道:“這世上也就你敢與我動手。”
“誰讓你大庭廣眾動手動腳的,我這是教你識禮數。”沈離冷哼一聲,率先朝庭院的方向走去。
祁長昭站在原地,揉了揉依舊鈍痛的腹部。沈離那一下半點沒留力,要是換了個沒修為的,指不定此刻連站立都難。
“真是小氣。”祁長昭無奈地笑笑,抬步追上去。
沈離與祁長昭一前一後步入庭院,顧相國與沈陌正坐在庭院中說話。見二人進來,顧相國眉開眼笑:“二位仙長辛苦,小女已經徹底清醒過來,脈象也已恢複如常了。”
祁長昭淡聲道:“郡主吉人天相,自然逢凶化吉。”
“隻是……老夫仍有一事尚且放不下心。”
祁長昭道:“可是那魔物所在?”
“不錯。”顧相國道,“雖說仙長已替小女驅除邪祟,可那魔物一日不除,老夫便一日不可安寧,總擔心它會不會卷土重來。”
祁長昭沉吟不答,沈離忽然插話道:“相國大人不必擔心,我們替你除了那魔物就是。”
祁長昭回眸看他一眼。
“這……自然是好。”顧相國道,“不知霽雲仙長意下如何?”
祁長昭收回目光,淡淡道:“降妖除魔乃修道者職責所在,在下會儘力為之。”
他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從屋內響起:“我也要去!”
房門被豁然拉開,已然穿戴整齊的和寧郡主不顧相國夫人阻攔,大步走出房門:“爹爹,我也要去除妖。”
顧相國不滿道:“胡鬨!你病才剛好,除什麼妖?!”
“我早好了,我要去報仇!”和寧郡主聲音比顧相國還大。
沈離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這位郡主。
這女子安靜躺著的時候,看上去就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就連方才剛醒來時,也是一派脆弱無助的樣子,與普通閨中女子彆無二致。
可此時她恢複過來,又精心打扮過,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外,整個人神采奕奕,精神氣看著比沈離還足。
倒是個有趣的姑娘。
沈離沒忍住多看了兩眼,很快發現,這女子也是有點修為的。
這個世界的富家子弟大多都會送去仙山習武修行,可送去修行的女子卻很少,這位和寧郡主顯然是個意外。這或許就是她恢複得這麼快的原因。
不過,她的修為也與大多數富家子弟一樣,僅僅止步於入門,連金丹都尚未凝成。
果真,祁長昭也搖頭道:“郡主身體欠佳,此時不宜勞累,還是留在府中休息為好。”
“霽雲仙長……”和寧郡主收起先前那副不管不顧的模樣,聲音軟下來,哀求道,“你就讓我去吧,就算幫不上忙,我也可以替你們帶路。”